茶文化在古代中國地位
茶文化在古代中國地位
對于中國的茶人來說,飲茶是一門生活藝術(shù),著重追求品茶時的藝術(shù)情趣,而不是缺乏詩意的清規(guī)戒律。下面是學(xué)習(xí)啦小編精心為你整理的茶文化在古代中國地位,一起來看看。
茶文化在古代中國地位
中國人飲茶飲了幾千年,開始是將茶作為食物,然后作為藥物,后來成為飲料,至遲從西晉開始,就將飲茶發(fā)展為一門生活藝術(shù)。作為飲料的茶湯,主要的功用是解渴、提神、解乏、保健,基本上是為了滿足人們生理上的需要。但是西晉詩人張載的《登成都白菟樓》中有“芳荼冠六清,滋味播九區(qū)”詩句,已經(jīng)在描寫茶葉的芳香和滋味,可見當(dāng)時人們飲茶開始講究欣賞香味,已經(jīng)不再是單純的滿足生理上的需要了。杜育的《拜賦》除了描寫茶葉生長環(huán)境、采摘情況之外,還涉及用水、茶具、茶湯泡沫以及飲茶功效等,可以看出當(dāng)時飲茶已經(jīng)有了一套技術(shù)要求。特別是其中描寫茶湯泡沫的幾句:“惟茲初成,沫沉華浮。煥如積雪,嘩如春藪。”意思是剛煎點的茶湯,茶末下沉,泡沫上浮,其光彩白如積雪,亮麗像春天的花卉。如此重視欣賞茶湯泡沫的色彩和形狀,則當(dāng)時必有培育茶湯泡沫的技術(shù),據(jù)關(guān)劍平先生的研究,南北朝時期就已經(jīng)采用茶筅攪打茶湯使之產(chǎn)生泡沫。[1](p306)而對茶湯泡沫的欣賞則完全是為了滿足人們的審美要求,飲茶就具有藝術(shù)性了。至于《荈賦》的最后兩句:“調(diào)神和內(nèi),倦解慵除。”描寫飲茶的功效,可視為中國茶道精神的萌芽。
中國茶藝的成熟是在唐代。這是因為有一大批文人介入茶事活動,撰寫了眾多的茶詩,提升了飲茶的文化品位,使品茗成為一種藝術(shù)享受。其中如孟浩然、王昌齡、李白、皎然、盧仝、白居易、元稹、杜牧、齊己、劉禹錫、皮日休、陸龜蒙等人,都留下許多膾炙人口的茶詩,對唐代品茶藝術(shù)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積極的影響。唐代詩人們品茶,已經(jīng)超越解渴、提神、解乏、保健等生理上的滿足,著重從審美的角度來品賞茶湯的色、香、味、形,強調(diào)心靈感受,追求達(dá)到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這從他們的眾多茶詩中可以得到印證。[2](P252—254)除了前述皎然茶詩的“三飲”之外,盧仝在《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中描寫的“七碗茶”也很典型:“一碗喉吻潤,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fā)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輕,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惟覺兩腋習(xí)習(xí)清風(fēng)生。”這樣的品茶已經(jīng)不再把茶湯當(dāng)做是一種飲料,而是成為藝術(shù)欣賞的對象或者是詩人們審美活動的一種載體。可見,我國的品茗藝術(shù)至少在唐代中期已進入成熟的時期。因此,陸羽的《茶經(jīng)》對此進行了全面總結(jié)。
陸羽將唐代的煮茶技藝總結(jié)為:“一曰造,二曰別,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飲”(《茶經(jīng)·六之飲》),就是茶葉采造、鑒別、茶具、用火、用水、炙茶、碾末、煮茶、飲用等九個方面。唐代盛行煮茶法,據(jù)《茶經(jīng)·五之煮》記載是先將茶餅放在炭火上烘炙,兩面都要烘到起小泡如蛤蟆背狀,然后趁熱用紙囊包起來,不讓精華之氣散失。等茶餅冷卻后將它碾磨成茶末,再篩成茶粉。等水燒到冒起如魚眼大小的水珠同時微微發(fā)出聲響,稱為一沸,要放點食鹽進去調(diào)味。等水燒到鍋邊如涌泉連珠時為二沸,先舀出一瓢滾水備用,再用竹笑環(huán)擊湯心,然后將茶粉從中間倒下去。過一會兒鍋里的水翻滾為三沸,將就剛才舀出的那瓢水倒下去,此時鍋里的茶湯會產(chǎn)生美麗的泡沫,稱為“湯華”。這時茶湯就算煮好,分別舀人茶碗中敬奉賓客。
陸羽提倡的這套煮茶程序是:炙茶、碾茶、羅(篩)茶、燒水、一沸時加鹽、二沸時舀水、環(huán)擊湯心、倒人茶粉、三沸點水、分茶人碗、敬奉賓客。整套程序是相當(dāng)完整的,其技術(shù)要求也是頗為明確、具體。陸羽特別重視煮茶時要培育出美麗的“沫餑”。稱之為“湯之華”,華者花也。指的是茶湯表面上浮泛的一層細(xì)密均勻的白色泡沫:“沫餑,湯之華也。華之薄者曰沫,厚者曰餑,細(xì)輕者曰花。如棗花漂漂然于環(huán)池之上,又如回潭曲渚青萍之始生,又如晴天爽朗有浮云鱗然。其沫者若綠錢浮于水湄,又如菊英墮于尊俎之中。餑者以滓煮之。及沸,則重華累沫,皤皤然若積雪耳?!肚F賦》所謂‘煥如積雪,曄若春藪,有之’。”陸羽用了棗花、青萍、鱗云、綠錢、菊英、積雪、春藪等一連串美麗的名詞來形容茶湯的泡沫,可見他對此是何等的重視。其實,唐代的詩人們也都很欣賞湯華的,常常用乳、花等美好字眼來形容:“沫下麴塵香,花浮魚眼沸”(白居易《睡后茶興憶楊同洲》)、“銚煎黃蕊色,碗轉(zhuǎn)麴塵花”(元稹《一字至七字詩·茶》)、“白云滿碗花徘徊”(劉禹錫《西山蘭若試茶歌》)、“白花浮光凝碗面”、“碧沉霞腳碎,香泛乳花輕”(曹鄴《故人寄茶》)、“惟憂碧粉散,常見綠花生”(鄭遨《茶詩》)……總之,唐代煮茶并不是只煮出一鍋普通的茶水,而是十分講究培育茶湯面上的沫餑(湯華)??梢韵胂笠幌拢拼餍杏们嗑G色的秘色瓷茶碗,茶湯是金黃色(杜牧《茶山詩》:“泉嫩黃金涌”;元稹《一字至七字詩》:“銚煎黃蕊色”),湯華又是“煥如積雪”的白色,一碗在手,真是令人賞心悅目,難怪詩人們會產(chǎn)生那么多美麗的聯(lián)想。
不過,在唐代茶藝發(fā)展進程中,除了陸羽等人之外還有一位茶人的貢獻值得注意,這就是臨淮縣(今江蘇洪澤縣西)的常伯熊。據(jù)唐代封演《封氏聞見記》卷6記載:“楚人陸鴻漸為茶論,說茶之功效,并煎茶、炙茶之法。造茶具二十四事,以都統(tǒng)籠貯之。遠(yuǎn)近傾慕,好事者家藏一副。有常伯熊者,又因鴻漸之論廣潤色之,于是茶道大行。王公朝士無不飲者。御史大夫李季卿宣慰江南,至臨淮縣館?;蜓圆苌撇枵?,李公為請之。伯熊著黃被衫烏紗帽。手執(zhí)茶器,口通茶名,區(qū)分指點,左右刮目。茶熟,李公為啜兩杯而止。既到江外,又言鴻漸能茶者,李公復(fù)請之。鴻漸身衣野服,隨茶具而人。既坐,教攤?cè)绮芄适?,李公心鄙之。茶畢,命奴子取錢三十文酬茶博士。”
從這條史料可以看出:(1)早在唐代,茶藝的基本程式已經(jīng)形成,而且可以在客人面前進行表演。(2)常伯熊在表演茶藝時已經(jīng)有一定的服飾、程式、講解,具有一定的藝術(shù)性和觀賞性,成為一項藝術(shù)形式。(3)茶藝的基本程式雖然是陸羽制定的,但卻是經(jīng)過常伯熊“廣潤色之”后才“茶道大行”,即進行很大(“廣”)加工(“潤色”)之后才在社會上流行起來。(4)陸羽的表演效果不如常伯熊,故“李公心鄙之”。(5)既然陸羽的表演是“教攤?cè)绮芄适?rdquo;,可見陸羽自己也接受了常伯熊已經(jīng)“廣潤色之”后的茶藝程式,那么,現(xiàn)在看到的《茶經(jīng)·五之煮》中有關(guān)煮茶的記載,應(yīng)該是陸羽參考常伯熊的“潤色”而修訂過的。因此,應(yīng)該承認(rèn)常伯熊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茶藝表演藝術(shù)家,是現(xiàn)代茶藝師的祖師爺。
唐代茶人們對“湯華”的追求對宋代的影響很大,宋代的點茶法的最大特點正是對泡沫(湯華)的追求。斗茶時是以泡沫越多越白而取勝的,即所謂“斗浮斗色傾夷華”(梅堯臣《次韻和永叔嘗新茶雜言》)。當(dāng)宋代的茶人們發(fā)現(xiàn)將茶粉直接放在茶盞中沖點擊拂會產(chǎn)生更多、更美的泡沫時,自然就會放棄唐代的煮茶方式。而是將早已存在民間的“閹茶法”加以改進發(fā)揚。早在三國時,張揖《廣雅》就記載“荊巴間采茶作餅,成以米膏出之。若飲先炙令色赤,搗末置瓷器中,以湯澆覆之。”這與《茶經(jīng)》所提倡的煮茶法并不相同,是將搗碎后的茶葉粉末放入瓷器中再用開水沖泡,《茶經(jīng)·六之飲》中稱之為“癱茶”:“乃斫、乃熬、乃煬、乃舂,貯于瓶缶之中,以湯沃焉,謂之癱茶。”宋代的點茶法則是將“瓶缶”改為茶盞,將茶粉放人茶盞中用少量開水調(diào)勻后再沖點開水,然后用茶筅擊拂使之產(chǎn)生泡沫。顯然,用茶筅擊拂產(chǎn)生的泡沫肯定比煮茶法要多也更美觀。而茶筅是早在南北朝時期就已發(fā)明。由此可見宋代的點茶法并非突然憑空冒出來的,而是有悠久的歷史軌跡可尋。
從宋代的《茶錄》、《大觀茶論》等茶書記載中,可以了解到宋代點茶法的點茶技藝是:炙茶、碾茶、羅(篩)茶、候湯(燒水)、炤盞(烘茶盞)、調(diào)膏、注水、擊拂、奉茶。
宋代茶人們除了追求美麗的茶湯泡沫外,也講究茶湯的真味。陸羽在《茶經(jīng)》中雖然反對民間傳統(tǒng)煮茶加進蔥、姜、棗、橘皮、茱萸、薄荷等佐料,但是他還是保留了加鹽的習(xí)慣。宋代的點茶則連鹽也不用,單純品嘗茶葉的芳香和滋味。宋代的詩人們也寫了大量歌頌茶湯色、香、味的詩句,經(jīng)常三者并提,如“味觸色香當(dāng)幾塵”(黃庭堅《送張子列茶》)、“色香味觸映眼來”(黃庭堅《奉同六舅尚書詠茶碾煮茶》)、“色味新香各十分”(葛勝仲《謝通判惠茶用前韻》)、“色香味觸未離塵”(劉才邵《方景南出示館中諸公唱和分茶詩次韻》)。而且還將三者稱為“三絕”:“遂令色香味,一日備三絕”(蘇軾《到官病倦,未嘗會客,毛正仲惠茶,乃以端午小集石塔,戲作一詩為謝》)。
宋代的茶書就將色香味列為三大標(biāo)準(zhǔn)。如蔡襄《茶錄》指出:“茶色貴白……以青白勝黃白”;“茶有真香……民間試茶皆不入香,恐奪其真”;“茶味主于甘滑”。宋徽宗的《大觀茶論》則將“味”擺到第一位:“夫茶以味為上,香甘重滑為味之全”;“茶有真香,非龍麝可擬”;“點茶之色,以純白為上真”。
但是,宋代點茶所使用的茶葉仍與唐代一樣,是用蒸青餅茶,即茶葉采摘后要蒸熟、搗碎、榨汁、壓模、烘干成團狀或餅狀的茶餅,特別是斗茶講究茶湯泡沫貴白,盡量將茶葉中的汁液榨干,“蒸芽必熟,去膏必盡”(宋子安《東溪試茶錄》)。致使茶葉的色、香、味都受到很大損失,有時會加進一些香料作為彌補,結(jié)果又使茶失去真香真味。而民間飲用的散茶,卻有不用蒸青而直接烘焙,其香氣和滋味自然勝過餅茶,于是逐漸傳播開來。明代謝肇涮《五雜俎》引元代馬端臨《文獻通考》“茗有片有散。片者即龍團舊法。散者則不蒸而干之,如今之茶也。”后說:“始知南渡之后,茶漸以不蒸為貴矣。”正如明代許次紓《茶疏》所指出:“名北苑試新者,乃雀舌冰芽所造,一挎之值至四十萬錢,僅供數(shù)盂之啜,何其貴也。然冰芽先以水浸,已失真味,又和名香,益奪其氣,不知何以能佳?不若近時制法,旋摘旋焙,色香俱全,尤蘊真味。”特別是明代發(fā)明了炒青、揉捻技術(shù)之后,增強了茶葉的香氣滋味。張源《茶錄》記載:“候鍋極熱,始下茶急炒。火不可緩,待熟方退火,徹人篩中,輕團數(shù)遍,復(fù)下鍋中,漸漸減火,焙干為度……火候均停,色香全美。”茶青炒后復(fù)加烘焙,更加芳香,葉色青綠可愛,經(jīng)過揉捻滲出茶汁,易于溶解,滋味更加醇厚,人們就直接采用開水沖泡,以品嘗茶葉的真香真味,于是在宋元時期就已在民間流傳的散茶沖泡法迅速發(fā)展起來,特別是在明朝初年朱元璋廢除餅茶改進貢芽茶之后,宋代的點茶法就被瀹茶法(散茶沖泡法)所淘汰了。自此之后直到今天,瀹茶法一直占據(jù)中國飲茶方式的主導(dǎo)地位。
瀹茶法是用條形散茶直接沖泡,杯中的茶湯就沒有“乳花”之類可欣賞,因此品嘗時更看重茶湯的滋味和香氣,對茶湯的顏色也從宋代的以白為貴變成以綠為貴。明代的茶書也開始論述瀹茶法的品嘗問題。如陸樹聲《茶寮記》的“煎茶七類”條目中首次設(shè)有“嘗茶”一則,談到品嘗茶湯的具體步驟:“茶入口,先灌漱,須徐咽。俟甘津潮舌,則得真味。雜他果,則香味俱奪。”要求茶湯人口先灌漱幾下,再慢慢下咽,讓舌上的味蕾充分接觸茶湯,感受茶中的各種滋味,此時會出現(xiàn)滿口甘津,齒頰生香,才算嘗到茶的真味。品茶時不要雜以其他有香味的水果和點心,因為它們會奪掉茶的香味。羅廩的《茶解》也專門談到品嘗問題:“茶須徐啜,若一吸而盡,連進數(shù)杯,全不辨味,何異傭作。盧仝七碗,亦興到之言,未是事實。山堂夜坐,手烹香茗,至水火相戰(zhàn),儼聽松濤,傾瀉人甌,云光縹渺,一段幽趣,故難與俗人言。”主張品嘗茶湯要徐徐啜咽,細(xì)細(xì)品味,不能一飲而盡,連灌數(shù)杯,毫不辨別滋味如何,等于是傭人勞作牛飲解渴。真正的茶人品茶,最好是山堂夜坐,親自動手,觀水火相戰(zhàn)之狀,聽壺中沸水發(fā)出像松濤一般的聲音,香茗人杯,茶煙裊裊,恍若置身于云光縹渺之仙境,這樣的幽人雅趣是難以和俗人講清楚的。明代的屠隆在《考槃馀事》卷3“茶箋”中強調(diào)要識趣:“茶之為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兼以白石清泉,烹煮得法,不時廢而或興,能熟習(xí)而深味,神融心醉,覺與醍醐甘露抗衡,斯善鑒者矣。使佳茗而飲非其人,猶汲泉以灌蒿萊,罪莫大焉。有其人而未識其趣,一吸而盡,不暇辨味,俗莫大焉。”品茶講究“幽趣”,是明清文人在品茗活動中所追求的藝術(shù)情趣,也是中國茶藝的一大特色。
這樣的品茶最適合用小壺小杯來品啜,許次紓《茶疏》“飲啜”就主張:“一壺之茶,只堪再巡。初巡鮮美,再則甘醇,三巡意欲盡矣。”“所以茶注欲小,小則再巡已終。寧使馀芬剩馥尚留葉中,猶堪飯后啜漱之用。”馮可賓的《岕茶箋》也主張用小壺泡茶:“茶壺以小為貴。每一客,壺一把,任其自斟自飲,方為得趣。何也?壺小則香不渙散,味不耽擱。況茶中香味,不先不后,只有一時,太早則未足,太遲則已過。的見得恰好一瀉而盡,化而裁之,存乎其人。”于是就逐漸形成了功夫茶藝。最早見于記載的是清初袁枚的《隨園食單·茶》:“余向不喜武夷茶,嫌其濃苦如飲藥。然丙午秋,余游武夷,到曼亭峰天游寺諸處,僧道爭以茶獻。杯小如胡桃,壺小如香櫞。每斟無一兩,上口不忍遽咽。先嗅其香,再試其味。徐徐咀嚼而體貼之,果然清芬撲鼻,舌有馀甘。一杯之后,再試一二杯。令人釋躁平矜,怡情悅性。”這是典型的小壺小杯沖泡法,是今天功夫茶藝的原型,至清代晚期,功夫茶藝就已經(jīng)很成熟了。
據(jù)寄泉《蝶階外史·功夫茶》記載,其具體沖泡程式如下:“壺皆宜興沙質(zhì)。龔春、時大彬不一式。每茶一壺,需爐銚三候湯。初沸蟹眼,再沸魚眼,至連珠沸則熟矣。水生湯嫩,過熟湯老,恰到好處頗不易。故謂天上一輪好月,人間中火候一甌。好茶亦關(guān)緣法,不可幸致也。第一銚水熟,注空壺中蕩之潑去;第二銚水已熟,預(yù)用器置茗葉分兩若干立下壺中,注水,覆以蓋,置壺銅盤內(nèi);第三銚水又熟,從壺頂灌之周四面,則茶香發(fā)矣。甌如黃酒卮,客至每人一甌,含其涓滴而玩味之。若一鼓而牛飲,即以為不知味,肅客出矣。”
由此可知,清代功夫茶藝的程式為:煮水、溫壺、置茶、沖泡、淋壺、分茶、奉茶??腿嗽谄穱L茶湯時則要求“含其涓滴而玩味之”,徐珂《清稗類鈔》提到邱子明泡功夫茶時也說:“注茶以甌,甚小,餉一甌,含其涓滴而咀嚼之。”這“玩味”“咀嚼”的是茶湯之色香味,至于如何“玩味”“咀嚼”?清代梁章鉅《歸田瑣記》“品茶”一節(jié)中提到福建泉州、廈門人的功夫茶時指出:“一日香,花香小種之類皆有之。今之品茶者以此為無上妙諦矣,不知等而上之則曰清,香而不清,猶凡品也。再等而上之則曰甘,香而不甘。則苦茗也。再等而上之則曰活,甘而不活,亦不過好茶而已?;钪蛔?,須從舌本辨之,微乎微矣,然亦必瀹以山中之水,方能悟此消息。”梁章鉅將茶之香味區(qū)分為香、清、甘、活四個品級,要從舌頭上去細(xì)細(xì)辨析、體味,可見清代品茶是何等之精。
不僅如此,明清文人品茶還講究環(huán)境的幽雅。徐渭在《徐文長秘集》中對品茗環(huán)境有概括的論述:“品茶宜精舍,宜云林……宜永夜清談,宜寒宵兀坐,宜松月下,宜花鳥間,宜清流白云,宜綠蘚蒼苔,宜素手汲泉,宜紅妝掃雪,宜船頭吹火,宜竹里飄煙。”許次紓《茶疏》對品茗環(huán)境談得更詳細(xì):“心手閑適,披詠疲倦,意緒棼亂,聽歌拍曲,歌罷曲終,杜門避事,鼓琴看畫,夜深共語,明窗凈幾,洞房阿閣,賓主款狎,佳客小姬,訪友初歸,風(fēng)日晴和,輕陰微雨,小橋畫舫,茂林修竹,課花則鳥,荷亭避暑,小院焚香,酒闌人散,兒輩齋館,清幽寺觀,名泉怪石。”其中“心手閑適”、“聽歌拍曲”、“鼓琴看畫”、“賓主款狎”、“訪友初歸”等等是屬于品茗的人文環(huán)境,“明窗凈幾”、“洞房阿閣”、“兒輩齋館”、“清幽寺觀”等等是屬于品茗的室內(nèi)環(huán)境,而“風(fēng)日晴和、輕陰微雨、小橋畫舫、茂林修竹”、“荷亭避暑、小院焚香”、“名泉怪石”等等則是屬于室外的自然環(huán)境。品茶品到這種地步,完全變成一種充滿審美情趣的藝術(shù)行為,也標(biāo)志著中國的茶藝至此已經(jīng)高度成熟。
普洱茶在古代的歷史地位
晉朝、南北朝、隋朝三個時期(265年~617年)
茶葉貿(mào)易是封建社會為數(shù)不多的經(jīng)濟項目之一,各王朝自然不會撒手茶山的占有。早在唐貞元十年(公元794年),南詔政權(quán)不顧千里之遙,于六大茶山所在地易武設(shè)置為“利潤城”,視茶林為獲利潤之物,顯示了王朝的重視程度,也顯示出普洱茶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唐朝乾符六年(879年)
南詔政權(quán)在六大茶山至大理的路線點即后來的普洱設(shè)置瞼治,取名“步日瞼”。當(dāng)時步日瞼的南方,即瀾滄江外有車?yán)锿了竟苤?,江?nèi)大片地方為步日瞼轄地,自然包括江內(nèi)的利潤城及其六大茶山。步日瞼歸銀生節(jié)度(駐景東)管轄。此時茶已傳至中原,再隨文成公主陪嫁給松贊干布而進入西藏。由于茶葉品質(zhì)上乘,解毒散寒,消食去膩等功用被藏族青睞,視其為配置“酥油茶”的極佳配料,從此便越雪山、漂金沙江,過麗江、銀生城再至步日,以馬匹、乳制品、藥材、豆金交換步日的茶葉。這便是南宋人李石著《續(xù)博物志》中所記載:“西番(西藏)之用普茶,已自唐時”。據(jù)清代《普洱府志》記載:“年運吐蕃之茶達(dá)三萬擔(dān)”。此時期,為馱運方便,茶商便將收購到的散茶再蒸而緊壓為團茶,大者如人頭稱“人頭茶”,小者如牛心,稱“牛心茶”。緊團茶千里之遙運西藏,途中經(jīng)熱濕及至寒冷各地段,長日馱運中,團茶內(nèi)茶多酚促氧化自然發(fā)酵,茶葉變黑色,味有陳香,別于其他茶葉,易辨易識,漸為藏區(qū)喜愛。
宋代(960年~1279年)
大理政權(quán)將南詔時期所設(shè)的步日瞼改為步日部,先屬威楚府,后劃歸蒙舍鎮(zhèn)管轄。此時宋朝與北方金朝連年征戰(zhàn)不止,急需戰(zhàn)馬,大理政權(quán)便在步日部設(shè)“茶馬市場”,以步日部茶葉換得西藏馬匹,再將馬匹北轉(zhuǎn)與宋朝,換取綿緞珠玩首飾。茶市擴大,促進步日各地茶葉種植加快。據(jù)《瀾滄縣志》稱:“班崴大茶樹為北宋栽種”。
元代(1206年~1368年)
蒙古鐵騎占領(lǐng)云南,將宋代的步日改為普日,在思茅一地設(shè)為思么,兩地各設(shè)“甸”治,于普日加設(shè)“普日思么甸司”,轄兩甸及南方各地。甸司歸屬元江路節(jié)制。元代中期,普日生產(chǎn)的茶葉隨同以食肉、乳為主食的蒙古人西上進入俄國,后被俄國作家托爾斯泰寫入《戰(zhàn)爭與和平》。《瀾滄縣志》稱:“有景邁、勐本、芒埂、糯崗、芒景、翁居、翁洼、芒洪等茶園為元代栽種”。
明朝洪武十六年(1383年)
將普日改稱為普耳,劃歸車?yán)镘娒裥渴顾竟茌?。萬歷年間(1572~1620年),李時珍著藥典《本草綱目》中記有:“普洱茶出云南普洱”。明代編纂的《云南通志》記有:“車?yán)镏斩颂幃a(chǎn)茶”。兩書語若同出,一致將普洱一詞和普洱茶名固定,此后沿用不衰,至今無變。兩名固定時間,比清雍正七年(1729年)成立普洱府早109年以上。據(jù)考證,普洱一詞是由唐代的步日、元代的普日、明代萬歷的普耳演變而來。此時期的普洱茶普遍受云南各族人士喜愛,明朝方志學(xué)家謝肇淅著《滇略》中將此情況記為:“士庶所用,皆普茶也”。
清朝(1644年-1911年),順治十六年(1619年)
吳三桂平定云南,將普洱、思茅、普藤、茶山、猛養(yǎng)、猛暖、猛棒、猛葛、整歇、猛萬、上猛烏、下猛烏、整董編為十三個版納,統(tǒng)歸元江府管轄。據(jù)《思茅縣志》載:“順治十八年(1621年),思茅年加工茶葉10萬擔(dān),經(jīng)普洱過麗江銷往西藏茶葉三萬馱之多”。康熙三年(1664年),設(shè)元江府普洱分府,移元江通判駐普洱,為普洱通判,管轄十三版納。雍正七年(1729年)設(shè)立普洱府,為流官制,轄六大茶山、橄榔壩及江內(nèi)(瀾滄江以東、北片)六版納(即猛養(yǎng)、思茅、普滕、整董、猛烏、烏得),對江外各版納(即猛暖、猛棒、猛葛、整歇、猛萬)設(shè)車?yán)镄克?,為土司管制,根?jù)流官管土官原則,普洱府對車?yán)镄克緦嵭辛b縻管理。同年在思茅設(shè)茶葉總店,將思茅城私商(指茶商)一律趕走,不得經(jīng)營茶葉生意。由云南總督鄂爾泰選取最好的茶菁,制成緊茶.茶膏,進貢皇帝做為貢茶。雍正十年,普洱鎮(zhèn)總兵官李宗應(yīng)以巡邊到茶山搜括民財,普洱知府佟世蔭又圖以“過山聚糧”再到茶山搜括,遭拒后辱打茶山千總刀興國,刀興國憤而發(fā)動茶山人民起義。在官軍六個月圍剿下,起義失敗,刀興國等人殘遭殺害。雍正十三年(1735年)設(shè)寧洱縣為附廓縣。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普洱府轄一縣三廳及車?yán)镄克尽M?,清庭對普洱府茶業(yè)情況作調(diào)查,對私商經(jīng)營茶葉有改動,道光《普洱府志·食貨》對此況追述為:“普洱茶名重天下,每年納茶六、七千馱(每馱120斤計,合72~84萬斤),入山作茶(指茶商及工匠)者數(shù)十萬人,茶客收買運于各處”;為了“杜絕釁端(鬧事),不許客人上山作茶”;又從收繳茶稅入手,準(zhǔn)許私商辦“茶引”購茶,規(guī)定:“普洱府年發(fā)茶引三千,每引收稅銀三錢二分(加其他稅費,合每引征稅一兩,年征收茶稅合三千余兩),行銷辦課,定額造冊題銷”。
其后在府地設(shè)“茶局”專辦茶引發(fā)放、稅銀征收和貢茶的例銀發(fā)放、貢茶押運的監(jiān)督機關(guān)。
乾隆九年(1744年)
普洱茶由于品質(zhì)優(yōu)良,茶味醇于他茶。早在唐代已獲西藏人民喜愛,在明代中期大量進入北京受到京城各層人民喜愛。清代,阮福專著《普洱茶記》稱為:“普洱茶名遍天下,味最釅,京師尤重”。清代《新纂云南通志》稱:“普洱之名在華茶中占特殊位置,遠(yuǎn)非安徽、閩、浙(茶)可比”。清代學(xué)者趙學(xué)敏著《本草拾遺》中提出普洱茶的藥性及功能為:“普洱茶清香獨絕也,醒酒第一,消食化痰,清胃生津功力尤大,又具性溫味甘,解油膩、牛羊(肉)毒,下氣通泄”?!镀斩尽酚洖椋?ldquo;普洱茶名重京師”。在大眾茶已普遍受歡迎基礎(chǔ)上,清庭將普洱茶首次列為“貢品,分芽茶、團茶兩種”。同期志學(xué)家張泓著《滇南新語》中記有:“普茶珍品,有毛尖、芽茶和女兒之號。女兒茶亦芽茶之類,取于谷雨后,皆夷女采治貨銀以積妝資故名”。女兒茶在此時隨貢入京。至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清庭復(fù)將普洱貢茶改為:“團茶(內(nèi)分5、3、1、0.4、0.14斤五種)、錫瓶裝蕊茶和芽茶、緞綿木匣裝茶膏”,稱為八色貢茶。阮福著《貢茶案例》中記述采辦情況為:“每年進貢之茶,列于布政司庫銀息項下,動支一千兩,由思茅廳領(lǐng)轉(zhuǎn)采辦,并購茶瓶、緞匣、木箱等,其茶在思茅本地收取”。同文記普洱貢茶采摘情況為:“于二月(農(nóng)歷)采蕊極細(xì)而白者,謂之毛尖作貢,貢后方許民間販(買運)茶。”《普洱府志》記為:“農(nóng)歷二月開始采茶,芽頭細(xì)嫩且多白毫(毛)者為毛尖,農(nóng)歷三~四月采摘為小滿茶,六~七月采摘為谷花茶”。
普洱貢茶的采摘、加工、包裝,產(chǎn)品多種多樣,加工極為認(rèn)真精良,達(dá)到當(dāng)時最高境界,故此深得皇宮喜愛,廣泛在士大夫階層流傳品嘗。據(jù)清代文豪曹雪芹著《紅樓夢》第61回寫道:”…林之孝家的又向襲人等笑著說:該悶些普洱茶喝。襲人、晴雯二人忙說:悶了一大缸子女兒茶,已經(jīng)喝過兩碗了。”一可見普洱茶在雍正、乾隆等年間的鼎盛名氣,二可見曹雪芹那除卻普洱(茶)不是茶的獨鐘之心。我們今天唯能從巨著的精美描述中,去領(lǐng)會普洱貢茶當(dāng)時的風(fēng)采和聲望。從此,普洱大眾茶為獲利占有廣大茶市的基礎(chǔ)上,又增一條貢茶獲取最高名聲的道路,前者取利,后才為名,雙管齊下,普洱茶名利雙收。普洱茶沿貢至清宣統(tǒng)年間(1744年~1912年),據(jù)老舍問皇帝喝茶情況,傅儀答:“每年龍井、普洱貢茶,我是照例要喝的”。證實普洱貢茶沿貢至少168年。普洱貢茶別于普洱大眾茶,在供銷路線、包裝、種類和各類的品牌方面,均有突破發(fā)展,大大推進普洱茶的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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