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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民間鬼故事_短篇古代鬼故事(2)

      時間: 錦賢769 分享

        古代民間鬼故事:真假無常

        民國初年,蘇北芒山縣有一對孿生兄弟,吳七和吳八,兄弟倆游手好閑,以盜墓為生。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兄弟倆有幾回遭遇危險,差點兒被主家捉住,連滾帶爬才得以逃脫。思來想去,兄弟倆想了個招,扯來黑白兩塊布,各做一件拖到腳尖的肥大袍子,余下的布頭又縫了兩頂小口袋似的高帽子,扮作閻羅殿下索命的黑白無常。如此一來,人撞見了避之唯恐不及,誰還敢來捉拿?此后兄弟倆盜墓時再也沒有遇到過意外,小日子也過得滋潤起來。

        這年秋天,聽人說三十里外蘇家寨蘇八老爺?shù)莫氿B(yǎng)少爺死了。這蘇八老爺家財萬貫,娶了九房妻妾卻只落下這么一個兒子,極是嬌生慣養(yǎng)。沒承想蘇少爺長到十來歲卻得病夭折,蘇八老爺心疼至極,陪葬的財物還能少了?

        當下,吳七和吳八趕到了蘇家寨,得知蘇家祖墳位于前山蛤蟆坡。兄弟倆馬不停蹄,又背起藥簍扮作采藥郎中來到蛤蟆坡踩點,果見坡上一座新墳筑得又高又大,墓頂七縱七橫十四層大青磚,墓門前側(cè)立著三層三間的坊樓式大墓碑,一大二小,四柱落地,整個墓地足足有半畝大,好不威風(fēng)氣派!

        當天晚上,兄弟倆酒足飯飽,溜到蛤蟆坡外的小樹林里先迷瞪一會兒,養(yǎng)足精神后恰好到了二更天,只見月明星稀,亮如白晝,正是盜墓的好時候。兄弟倆穿好行頭,將盜墓的工具掖在袍子里,出了小樹林,沿著白天探好的路徑向蛤蟆坡走去。不想剛一進蛤蟆坡,便見蘇少爺?shù)拇竽骨坝袃蓚€人影晃來晃去!兄弟倆大吃一驚,急忙趴在草叢里觀察了老半天,只見這兩個人影也是一個穿黑長袍,另一個穿白長袍,頭戴高帽子,分明也是黑白無常的打扮!

        吳八膽小,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哥,別……別真的是黑白無常吧?”吳七嗤之以鼻:“哼,你還真信有黑白無常?依我看,這樣的夜天在墓前晃悠,十有八九是同行先下了手,頭碰頭了!”

        “哥,按咱盜墓行里先來后到的規(guī)矩,咱倆……咱倆走吧。”吳八又悄聲道。

        “走?該走的是他倆!”吳七冷笑一聲,“在咱盜墓行里,誰不知道黑白無常是咱們兄弟的名頭?他倆竟敢冒充咱倆渾水摸魚,真好比李鬼遇到李逵了!咱倆若是走了,豈不是自讓名頭?以后還吃不吃盜墓這碗飯?”吳八一想確實是這么個理,連忙道:“哥,你說咱該咋辦?我聽你的。”

        吳七早想好了主意,成竹在胸:“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走,咱們過去把他倆嚇走!”兄弟倆站起身來,從兜里各掏出一塊以往沒有派上用場、臟兮兮的紅布條,往嘴巴里一塞當作紅舌頭,向蘇少爺墓“飄”了過去。

        在蘇少爺墓前晃悠的這兩個家伙的確不是“黑白無常”,但也不是吳七他們的同行,而是蘇家寨前山村打腰鼓的孫神漢和徒弟劉老五。其實蘇少爺現(xiàn)如今還沒有身亡,而是病勢沉重,奄奄一息,蘇八老爺病急亂投醫(yī),最后請來了孫神漢師徒倆驅(qū)鬼趕怪。

        孫神漢忽悠蘇八老爺為少爺先建座大墓發(fā)“活喪”,然后由他們師徒倆夜里去墓前扮作一對黑白無常,一直守到五更天——天下之大,每天死去的人很多,一對黑白無常是忙不過來的,因此陰間里的分頭索命的黑白無常有好幾對呢。

        索拿少爺性命的黑白無常來到墓地發(fā)現(xiàn)已另有一對黑白無常在索命,便會以為自己搞錯了,回去重新請示閻羅王,如此來來回回拖延過了時辰,便會使少爺熬過一劫。蘇八老爺聽了這一番鬼話,自然照辦,不僅真的給兒子建生墓,還在空蕩蕩的墓室里點起了長明燈,供桌上擺著雞鴨魚肉、果品糖之類的祭品,應(yīng)有盡有。

        孫神漢師徒倆正抱著膀子溜達呢,忽見一對與他倆一模一樣的“黑白無常”從地下冒出來似的站在了面前,頓時嚇了一大跳!劉老五一個激靈:啊,還……還真的招來了黑白無常!他撒腿就要跑,卻被孫神漢死死扯住。原來,墓里沒有死人,卻有三個大活人——孫神漢的饞嘴婆娘得知蘇少爺墓室里祭品豐盛得很,天一黑便拖兒帶女過來了,讓丈夫打開墓道門,娘兒仨正躲在里面大吃特吃呢。若是孫神漢和劉老五逃走了,黑白無常還不把娘兒仨的性命全結(jié)果了?因此,孫神漢說什么也不能讓劉老五逃跑,要硬著頭皮同黑白無常斗一斗!

        吳七見狀心中有了底兒,只要自己不露馬腳,把對方嚇得吐出“紅舌頭”叫出聲,便算贏了!

        兩對黑白無常對峙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嗚嚕嗚嚕”的怪叫聲,活像咬架前互相挑釁的狗。

        見對方不肯退,吳七向吳八使了個眼色。吳八會意,裝模作樣地從兜中掏出一卷皺巴巴、本為充當“生死簿”的黃表紙和一支干禿筆,一邊沖對方點點頭,一邊在黃表紙上勾勾點點——再不跑,老子可要勾你倆的三魂六魄了!誰知孫神漢也從兜中掏出“生死簿”和毛筆點畫起來,他的“生死簿”嶄新嶄新的,毛筆還往下滴墨汁呢,嚇得吳八差點兒扔了紙筆!

        吳七急忙抖動手中的鐵鎖鏈子和鐐銬——快點兒滾,不然老子的勾命鎖和銬鬼鐐可就要派上用場了!孫神漢一碰徒弟,劉老五急忙一揮右手,也抖開了鐵鎖鏈子和鐐銬,抖得比吳七的還要響。更出人意料的是打慣了腰鼓的劉老五左手又一甩,竟習(xí)慣性地打起挎著的腰鼓來,“咚咚咚”的鼓聲在曠野里格外可怖,吳七吳八頭皮發(fā)炸,腿直哆嗦——沒聽人說過黑白無常會打腰鼓啊,這……這是怎么回事?

        吳七定了定神,發(fā)現(xiàn)對方除了有鐐銬和腰鼓外,大袍子里面空蕩蕩的,沒有盜墓的工具,并不是什么同行!他不由想起了一個絕招,手往大袍子里一伸,握住了藏在腰間的羊皮氣囊——盜墓時為驅(qū)趕墓中尸臭腐惡之氣,盜墓賊都備有一個鼓風(fēng)清理用的羊皮氣囊。吳七一只手不停地捏壓羊皮氣囊進氣的軟管把,另一只手將囊口從大襟開衩下對準了對方,呼呼地向?qū)Ψ酱道錃?。嘿嘿,這下壓倒你倆了吧,老子要用“陰風(fēng)”吹跑你倆!

        果然孫神漢師徒倆慌了手腳。就在這時,一片烏云遮住了月亮,一陣狂風(fēng)從蘇少爺墓頂陡然刮起,飛沙走石,塵土彌漫。處在下風(fēng)口的吳七吳八頓時被吹得滿頭滿臉都是塵土,嗆得直打噴嚏,忍不住把“紅舌頭”都噴出來了!吳八直拽吳七,要撒丫子跑路,吳七連連跺腳,開了腔:“秋……秋天夜里刮陣子西風(fēng),有啥……有啥稀奇古怪的?要……要和他倆斗到底!”

        一不做,二不休,吳七動了殺心:算你倆狠,但你倆不怕索命鬼,還不怕要命的大活人嗎?他對吳八猛地一揮手,打個暗號,兩人忽然甩掉高帽子,一個掏出尖刀,一個掏出短劍,冷哼一聲,齊向?qū)Ψ奖迫?孫神漢師徒倆慌了,連連后退,很快被逼到墓碑邊,劉老五腮幫子直抖,紅舌頭也跟著亂抖。

        眼看吳七的尖刀就要扎過去,墓碑側(cè)后的墓室門突然大開,從墓里走出一個頭插紅絨花、涂脂抹粉、兩嘴角油光光的婆娘來,更駭人的是婆娘的身后還跟著兩個小孩子,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

        原來,聽得外面有動靜,孫神漢的婆娘扯著兩個孩子推開墓門出來了。那饞嘴婆娘兩腮蠕動,分明在咀嚼著什么,再看兩個小孩子,男孩兒歪著腦袋,不停地吸吮沾在手指頭上的糕點果糖,頭扎朝天辮的女孩兒忽閃著一雙大眼睛,豁牙的小嘴嘻嘻一笑,奶聲奶氣地拍著巴掌唱了起來:“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叫我好寶寶。糖一包啊果一包,吃了還要拿一包……”

        “媽呀,他們……他們真是黑白無常,一家子全……全來了!”吳八嚇得一頭栽倒在地。吳七也眼前一黑,昏死過去。孫神漢師徒倆的靈魂終于歸了竅,當下不敢怠慢,一人扛一個,把他倆扔到了后山的亂葬崗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一聲雞啼,吳七終于悠悠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亂葬崗里,一旁躺著的弟弟吳八,早已氣絕身亡!吳七大叫一聲,爬起來便滿世界地亂跑,邊跑邊拍手笑著唱:“搖啊搖,搖到外婆橋……”他瘋了!

        孫神漢師徒倆受了驚嚇,又遭了一場風(fēng)寒,回來后都病倒了。孫神漢最終一命嗚呼,臨死前連呼:“無常老爺饒命!”劉老五年輕,大病一場挺過來了,但他并沒有繼承師父的衣缽,而是改行當了屠夫。每當有人問起他那夜遭遇“黑白無常”的事,他都臉色大變,手擺得似風(fēng)吹荷葉:“裝神弄鬼要不得,會……會真的要了命呢!”

        古代民間鬼故事:百年古宅連心咒

        我是一名靠寫字為生的無業(yè)游民,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四處游走。

        我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母親一個人將我拉扯大,對我非常溺愛。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毅然決定離開家鄉(xiāng),獨自闖蕩。

        這不是我第一次自助旅游了。我所到的這個村子村民雖不多,但都很熱情地邀請我去他們家里暫住??晌乙谎劬涂粗辛松缴夏谴崩戏孔?。我徑直敲開了老房子的大門。開門的是一個面相黝黑的老頭。我們彼此簡單地互相介紹了一番,老者姓黃,他答應(yīng)了我暫住的請求。

        進門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房子的確是老宅子了,房檐都雕著花,似乎還在訴說著當年的富足。

        晚飯時黃大爺問我:“年輕人,你是哪里人啊?”“我是北方人。”

        黃大爺好像是吃飽了,放下筷子,抽起了水煙:“聽說你是寫故事的,我給你講個故事你有興趣嗎?”我愣了一下:“好啊!”

        黃大爺說這是他表哥的故事。

        黃大爺?shù)哪俏槐砀缃悬S林。很早以前,他們黃家是附近方圓百里最富裕的人家,這幢大宅子就是那時建起來的。他們家是做綢緞生意的,那時掌家的是黃林的父親。在他四十歲那年,黃林誕生了。黃林是獨子,所以,全家上下都很寵他。由于是富家少爺,黃林一直保留著一個不大好的習(xí)慣——喝奶??善S林的親生母親大太太打生下他來就沒什么奶水,只好雇了幾個奶娘。這其中,最最讓黃林喜歡的,就是一個叫繡娘的奶娘。

        繡娘是黃林六歲時被黃家雇來的。第一次見到繡娘時,黃林嚇了一跳。繡娘長得很丑。其實,這么說也不確切,只是繡娘的臉被利器割傷過,足足有六道傷疤。繡娘來時穿得非常破舊,一看就是窮苦人家的女子。

        小孩子自然都有些脾氣,也很膽小。剛見到繡娘時,黃林哭著喊著要繡娘走,搞得全家上下都不安寧,只好把她趕了出去。

        少爺對新來的奶娘也不順心,接二連三趕走了好幾個,一直哭鬧到了大半夜。沒辦法,管家只好連夜親自出門去尋找奶娘??蓜偞蜷_門,管家就愣住了。繡娘居然沒走,就站在大門外。那天,天還下著大雨,她身上被雨水打得透濕,瑟瑟發(fā)抖地東倒西歪。管家見狀,自然很高興,不管怎么說,先解了燃眉之急。

        聽了管家的話后,繡娘二話沒說就答應(yīng)了。她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跟著管家來到了黃林的臥房。

        黃林肚子早就餓扁了,見繡娘跟著管家走進屋來,他也忘記了秀娘的丑陋,直接就趴到了繡娘身上。繡娘忙揭開了衣襟,笑容滿面地給黃林喂起奶來。

        從此,繡娘就沒有離開黃家。她怕嚇著小少爺,她平時除了喂奶,幾乎都不出現(xiàn),一個人坐在房中繡花。即使晚上來給黃林喂奶,也要戴上一塊頭巾。久而久之,黃林對繡娘產(chǎn)生了一種依賴。后來黃林大了點,繡娘就不再親自喂了,她總是將奶水擠在瓷碗里,端來給他喝。

        一直到黃林八歲的時候,黃家人決定給黃林斷奶,畢竟,這個時候他要上學(xué)堂了,總不能帶著奶娘去。

        黃林很傷心,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在房間里不肯出來,最后,還是繡娘敲開了黃林的房門。那晚繡娘同樣端來了一碗香甜的奶水。望著這最后一碗奶,黃林卻怎么也喝不下去。最后,還是繡娘勸了他老半天,他才慢慢咽了下去。

        翌日,繡娘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黃家。

        黃大爺說到這里,看了看天,竟然已經(jīng)徹底黑了。他敲了敲水煙袋,對我說:“晚了,睡吧。”

        我知道老人家一般都早睡早起,所以,也不好意思說什么。幫著黃大爺收拾完碗筷后,我也回房睡覺去了??陕愤^走廊時,我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似乎是向后院廚房而去,不像是黃大爺?shù)哪_步聲,很陌生。等我回過頭時,卻只看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不過,我也沒多想。

        翌日一早,我早早起來了,希望趕緊聽完故事。

        早飯依舊味道不錯,我隨口夸了黃大爺幾句:“黃大爺,您老的手藝真是不錯啊!尤其是這肉卷子。”

        “我小時最愛吃的也是這肉卷子。”黃大爺邊說邊吃了幾口之后,突然自顧自地接起了昨晚的那個故事,“年輕人,昨天我給你講到 哪里了?”

        我立刻來了精神:“講到繡娘離開了黃家。”

        黃林十八歲那年,黃老爺病逝,生意重擔全擔在了他一個人身上。黃林也的確是做生意的好手,雖然經(jīng)常在外跑生意,難得回家一趟,黃家的日子卻越來越富裕。當時,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

        那時管家換了一位年輕人,由于黃林常年不在家,這個新管家和黃夫人很快茍合在一起。

        有一天,黃林要收賬,只帶了一個書童。兩個人騎著兩匹馬一路向西而去。銀子收得很順利,三天后,黃林和書童開始往回趕。中途兩個人住進了一家客棧。

        夜里,黃林睡得很熟,突然聽見房門外一聲大叫,聽著像是書童的聲音。他急忙跑了出去。來到門外,他看到書童一個人趴在院子里,披頭散發(fā)、衣衫不整地瑟瑟發(fā)抖。黃林走過去打算攙起書童,誰知,那書童突然大叫一聲跑掉了。黃林追出去,只聽見書童一邊向遠處跑一邊大叫著:“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黃林沒有找到書童。翌日聽附近的人說,昨晚有人像瘋子似的跳了河。他并沒有多問,便回家了。他將這件事告訴了下人。也不知是誰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那個跳河的人就是那個書童。

        幾天后,繡娘居然回來了。她在黃林回家后的翌日早晨來到黃家的,她老了很多,由于有傷疤在臉上,黃林一眼就認出了繡娘。他當然很高興,將繡娘留了下來,當作自己的母親一般供養(yǎng)著。

        繡娘變得有點不同以往,總是跟著黃林。剛開始,黃林不好意思說什么,后來,繡娘甚至要求和黃林住在一間房子里。黃林的夫人本來就很討厭繡娘,聽到繡娘這般無理的要求,立刻借機鬧事,非要黃林把繡娘趕走不可。黃林并沒有這樣做,他勸說了好久,繡娘才答應(yīng)不去打攪他們。

        接下來沒過幾天,黃家居然招賊了。一伙兒夜賊半夜里摸了進來。奇怪的是,起夜的小丫環(huán)發(fā)現(xiàn)他們時,他們都已死了,且死狀極其恐怖。

        大概有六七個人倒在后院的空地上,渾身是血,面目猙獰而恐慌。最奇特的是,他們是自相殘殺死掉的,且都是一刀斃命,不是砍在脖子上就是砍在肚子上。

        那天之后,繡娘變得有些不可理喻。她時不時就會做一些讓人難以理解的怪事,比如,跑到廚房把里面的東西全部摔爛;或者早晨起來,會突然出現(xiàn)在黃林的床邊,呆滯地盯著黃林看,那眼神可怕而古怪。

        黃家的人開始越來越討厭這個又老又丑的繡娘。最終,黃林在附近的鎮(zhèn)子里,為繡娘買了一處宅子,把繡娘一個人安頓在了那里。繡娘并沒有說什么,好像黃林對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幾個月之后,黃林要外出談生意。這一次,他帶了管家一起去。兩個人趕著一輛馬車,足足走了幾天夜路才趕到目的地。當晚也找一家客棧住了下來。黃林不知道,今晚他將面臨殺身之禍。

        這都是黃林的老婆和管家精心策劃的,他們決定殺掉黃林,獨吞黃家的財產(chǎn)。其實,之前他們已經(jīng)想了很多除掉黃林的辦法。本來,兩個人買通書童,打算讓他趁黃林睡覺的時候殺掉他,可沒想到書童居然會跳河自盡,后來兩個人又找了一伙賊人,甚至在黃林的食物中偷偷下毒。但都沒有成功。所以管家決定親自動手。

        夜里,管家住在另一間客房里,他拿上隨身攜帶的利刃,悄悄地摸出了房門,躡手躡腳地向黃林的客房走去。可他剛走了幾步,忽然覺得后背一陣陰氣。這個時間連客棧的小二都睡覺去了,走廊里空無一人,會是誰呢?

        管家不由自主地回頭望了一眼,他居然看到了繡娘!繡娘就站在他身后,白色的頭發(fā)長長地散落在肩頭,幾乎觸到了地面,一張臉白得像紙一般,沒等管家反應(yīng)過來,繡娘已經(jīng)飛快地掐住了管家的脖子。

        黃大爺講到這里,我忍不住問:“不對啊,黃林去的地方和家鄉(xiāng)相隔千里,繡娘怎么會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趕去救黃林呢?就算她偷偷跟去了,一個老婦哪里是壯漢的對手。”

        黃大爺意味深長地說:“聽說過僵尸嗎?”

        我恍然大悟:“您是說繡娘是僵尸?”

        黃大爺微微瞇著眼睛望著天邊:“僵尸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活死人。”

        “這么說,繡娘的確是僵尸了?”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黃大爺聽到這個問題,深深地吁了一口氣,又自顧自地給我講了起來——

        那個管家自然是死了,人們發(fā)現(xiàn)時他的血早就流干了,心被人掏了去,胸前裸露著一個黑乎乎的大洞。當然,繡娘也被黃林發(fā)現(xiàn)了,因為管家死時,就死在他的客房門前,那一聲慘叫驚醒了他,他急忙跑出來,正好看到繡娘騎在管家身上,手像劍一般刺進了管家的胸膛。見到黃林后,繡娘也嚇了一跳,慌不擇路地跑掉了。黃林還瑟瑟發(fā)抖地望著地上管家的尸體。那一刻,他才意識到繡娘可能早就不是人了。

        匆匆回到家之后,黃林就趕去了繡娘的宅子,可房子里空無一人。這時管家的死也驚動了官府,當?shù)氐墓俨顩Q定一查到底。這一查黃林的老婆就慌了,到了官府沒過幾回堂,她就嚇得什么都招認了。立刻就被官府給收押起來。

        黃林開始查找繡娘的下落。他知道當年繡娘來黃家做奶娘時,和一些老仆人的關(guān)系處得不錯,于是找到了他們。按照老仆提供的線索,黃林在千里之遙的一個偏僻小村莊找到了繡娘的家。

        可村里人告訴黃林,繡娘起碼死了有七八年了。她的丈夫是個嗜賭如命的人,早年時就丟下繡娘和幾個孩子跑了,繡娘死后,家里也沒錢給繡娘下葬,便在山后挖了個坑,草草把繡娘埋了,之后,她的幾個子女也離開了這個窮困的小村子。

        黃林帶著人去了山后的亂墳崗,他們果然找到了繡娘的墳,只是挖開墳?zāi)怪?卻根本沒有尸首!

        后來,黃林再也沒有見過繡娘。那年年底黃林得了一場大病。黃家的老管家聽到消息后,趕來看望少東家。故人相見,黃林很是感慨,便身不由己地說起了繡娘的事。誰知老管家聽后,只是連連嘆著氣說:“還真是苦了繡娘了,沒想到,她真的給你下了連心咒。”

        黃大爺說到這,我問道:“究竟什么是連心咒?”

        大爺答非所問地說:“知道典妻嗎?”

        典妻我當然聽說過,這是一種惡俗的老風(fēng)俗。在以前,有一些有錢人家因為妻子生不出兒子或者無法生育,想了很多辦法出來。典妻就是其中一個辦法。民間管典妻又叫借肚皮或者租肚子,顧名思義,就是租借一些窮苦人家的女子為其生子。

        黃大爺說,繡娘就是一位典妻。很早以前,繡娘被黃老爺看中之后,便偷偷被他男人典到了黃家。來到黃家一年后生下了一個兒子,這個人就是黃林。可按照典妻規(guī)定,生下孩子后,繡娘就和這個孩子沒有一點關(guān)系了,黃家就打發(fā)繡娘回老家。但繡娘無論如何也放不下黃林。雖然和自己的其他孩子比起來,黃林過得要富足得多,但她總覺得自己虧欠黃林的更多,親生母親不能在身邊照顧自己的兒子,作為一名母親來說,這是最大的折磨。于是幾年之后,她偷偷又跑到了黃家。

        黃家見繡娘上門要求和孩子見面,自然不答應(yīng)。還是老管家可憐繡娘,偷偷告訴她,如果想見孩子的話,就不能以現(xiàn)在這副面孔。沒想到的是,繡娘真的自己毀了容貌,冒充奶娘來到了黃家。老管家也成了惟一知道繡娘真實身份的人,他沒有揭穿她。

        可奶娘畢竟不是親娘,黃林長大后,繡娘不得已還是要離開了。繡娘又一次找到了老管家,央求老管家?guī)退粼邳S林身邊??蛇@對老管家來說太難了。無奈,架不住繡娘的哭訴,他只好教給繡娘一個辦法。這個辦法就是連心咒。

        在老管家的老家,一直流傳著一種神奇的咒術(shù)。這種連心咒只能用于母子之間。只要在母子之間下了連心咒,那不管相隔多遠,孩子只要有難,母親會立刻察覺得到。

        這種咒術(shù)并不復(fù)雜,只要給孩子喝下自己的一滴血,咒術(shù)便算完成。那時,繡娘就在那最后一碗奶水中下了連心咒。但世上任何一種違反自然的咒術(shù)都有它不可為的一面。連心咒也一樣。但凡下連心咒的人都會不得好死,且死后會變成僵尸,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繡娘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沒有善終。

        一直到十幾年之后,繡娘察覺到黃林有危難,才回到黃林身邊,一次又一次地幫助黃林化解災(zāi)禍。只是,黃林并不知道那時的繡娘早就病逝了,也早就不是人了。

        說到這里,老管家感慨連連:“沒想到繡娘死了也忘不掉你這個兒子,還要從土里爬出來去救你……”母子連心,這句話說得真是一點不假。

        黃大爺?shù)墓适轮v完之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些濕潤,不知道是因為繡娘那無私偉大的母愛,還是母子陰陽兩隔的悲慘結(jié)局。所以,我不甘心地問了一個很乏味的問題,我說:“后來黃林真的再也沒有見過繡娘嗎?”

        黃大爺笑了笑:“再也沒見過,不過,卻感覺得到。”

        這話讓我有些難以理解。

        可能不適應(yīng)這里的氣候,幾天后我感冒了。

        傍晚,我接到了母親的電話,母親問我:“兒子,你最近過得怎么樣啊?我這幾天心里老是不踏實,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啊?這個季節(jié)你最愛感冒了,記得多喝水……”

        掛斷電話后我想,也許,這個世上任何一位母親都為自己的孩子種過連心咒吧。

        翌日,我打算回家去看母親。臨走時,黃大爺塞給了我一個包裹,里面全是肉卷子:“拿著路上吃。”

        我望著黃大爺渾濁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肉卷子真的是您做的嗎?”

        黃大爺半天才說:“我不是說過嗎,黃林后來再也沒有見過繡娘,但他感覺得到繡娘一直在他身邊。”我張開嘴剛要繼續(xù)問些什么,他卻阻止了我:“有些事何必非要問個明明白白?我當故事講,你也就當故事聽好了。”

        那天,坐在火車上,我已然什么都清楚了。也許,那個黃林就是黃大爺本人,也許,那宅子里除了他之外還住著繡娘,一生一世地守護著他這個兒子,只不過,我們誰都無法看到。不是有那么一句話嗎,孩子再大,在母親眼里也永遠是孩子。

        所以,那肉卷子究竟是誰做的,連心咒的故事究竟是真是假也就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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