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象棋的早期形態(tài)
中國象棋的早期形態(tài)
中國象棋是一個古老的而富有智慧的游戲;隨著象棋形制的不斷完善、深化, 象棋所容納、象征的意蘊也就越發(fā)豐富、廣博。下面是有中國象棋早起形態(tài)的一些介紹,歡迎參閱。
象棋運動參與人數(shù)之多、流傳地域之廣、浸透社會層面之全,以及精神內(nèi)涵之博大深厚,皆令其他式樣的文化活動難以望其項背??梢哉f,人無論男女老少,地無論城鄉(xiāng)廳幽,無不為其魅力所感染、所陶冶,尊之為國粹瑰寶,實乃當之無愧。事物發(fā)展的規(guī)律告訴我們:厚聚,方能噴薄而發(fā);源遠,方能流域而廣。象棋運動深入社會生活,形成如今的規(guī)模、氣勢,自有雄渾深厚的歷史文化根源。
上溯到戰(zhàn)國時代,就有許多文學、戲劇作品描繪象棋運動。并有不少故事流傳下來。明代初年,明成祖朱棣的太子朱高熾(明仁宗)見兩個小太監(jiān)在宮中對弈,遂命進士曾子棨以詩詠之。曾子棨略加思索,當即吟詠出七律一首:“兩軍對敵立雙營,坐運神機決死生。千里封疆馳鐵馬,一川波浪動金兵。虞姬歌舞悲垓下,漢將旌旗逼楚城。興盡計窮征戰(zhàn)罷,松陰花影滿棋枰”。這首寫于十四世紀初葉的詩篇,被后世譽為吟誦象棋運動的代表作,詩的神韻鮮明地揭示了在中華民族輝煌進程中占有重要地位的楚漢之戰(zhàn)和象棋的血肉之緣。與此同時或在此前面世的象棋譜《百變象棋譜》(1532年重刊,初刊的時間相傳為元代至治二年,即公元1322年)、《夢人神機》(約刊于十三世紀中葉)等書所標明的象棋制藝中,也明確地標出了“河界”或“楚河漢界”,以及分為黑、紅雙方對壘。
1972年,在江西安義縣出土了一幅完整的宋代銅質(zhì)象棋,三十二枚棋子的正面是陽文楷書各自的名目、背面則為各自的象形圖案;另外,在黃河以北的鶴壁集窯址也出土了宋代制作的瓷質(zhì)象棋;1964年,在福建泉州灣打撈的宋代沉船中,則發(fā)現(xiàn)了色分黑、紅的木質(zhì)象棋子。象棋制藝成型約在唐末至宋初,成型之前流傳于各地的棋式異同參差。不同的如:有的棋盤有“河界”,有的沒有;有的在棋盤的方格內(nèi)置子,有的在縱橫線的交叉點上置子(其實,方格也可以看作是粗線的交叉點);至于棋子的名目和兩方棋子的顏色則基本相同,已有“將、士、象、車、馬、兵”和分黑、紅二色。那時,不叫做象棋,而稱之為“象戲”,唐代大詩人白居易(772—846)曾寫下十分生動的詩句予以吟贊:“兵沖象戲車”;再早,北周武帝宇文邕(543—578)撰寫《象經(jīng)》一卷,記述象戲的著法;可見,象棋制藝成型之前,已以不同的姿態(tài)融入社會生活之中。所以,人們有理由認定:盡管“象棋”一語最早見之于《楚辭》和《國策》;盡管傳說象戲來自黃帝的阪泉之戰(zhàn)與涿鹿之戰(zhàn),“黃帝驅(qū)蠢獸為陣,象之雄也,故戲兵而以象戲名之”(宋、晁無咎);盡管在廣大地區(qū)流傳時不同地域有過不同的式樣,但,兩軍立營,相持對壘,中隔“楚河漢界”,棋子命名“將、士、象、車、馬、兵(卒)”,色分黑、紅而戰(zhàn),戰(zhàn)局中“斗智不斗力”、通力擒“將帥”等等,莫不植入楚漢之戰(zhàn)的文化底蘊,而與中華民族劃時代的發(fā)展——奠基漢王朝,在歷史、地理、人文形態(tài)諸方面處處吻合。
楚河漢界的由來
漢高祖二年(前205年),劉邦引兵東向,出函谷關(guān);三月,與諸侯會盟洛陽,集56萬人馬伐楚,乘楚霸王項羽率兵征齊而后方空虛之機,一舉攻下楚都彭城(今徐州)。項羽聞訊,立即回師,在靈壁(今安徽)一帶與漢軍展開激戰(zhàn)。是役,漢兵大敗,潰不成軍,劉邦僅得數(shù)十騎衛(wèi)護而逃出重圍。五月,到滎陽招集殘部,又會合蕭何從關(guān)中送來的人馬,兵勢重振。從此,楚、漢在滎陽展開了長達四年之久的拉鋸戰(zhàn)——你進我退,我進你退,反復爭奪。在此期間,形成了一段極為特殊的戰(zhàn)爭景象:漢高祖四年(前203年)十月,“復取成皋(今滎陽市汜水鎮(zhèn)),軍廣武,就敖倉食。項王已定東海,來西,與漢俱臨廣武而軍,相守數(shù)月”(《史記·項羽本紀》)。也就是說,楚據(jù)東廣武城,漢據(jù)西廣武城,中間隔著廣武澗(古運河鴻溝經(jīng)廣武山連接黃河的一段)相持。當時的形勢是“楚、漢久相持未決,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zhuǎn)餉,漢王、項羽臨廣武澗……”(《史記·項羽本紀》),在空前殘酷、激烈的爭戰(zhàn)中勢均力敵,誰也無法逾越鴻溝一步。形勢促使雙方相約:以鴻溝為界,中分天下,“鴻溝而西者為漢,鴻溝而東者為楚”(《史記》)。歷史就這樣使鴻溝成了“楚河漢界”,特別令人注目的是“中分天下”(中分即從中劃分),那象棋的棋盤不正是嗎?進一步聯(lián)系到象棋的棋制,歷史也在告訴后世:黑、紅兩軍隔河界相持立營,嚴陣對壘,以及擒“將”制勝,并非來自人們的憑空想象,而是植根于中華民族開拓進取、蓬勃發(fā)展中一幕極為壯烈、極為震撼人心、極富理念價值、極具深遠影響的史實。
唐代大詩人李白為此而揮筆寫了《登廣武古戰(zhàn)場懷古》,熱情洋溢地贊頌:“秦鹿奔野草,逐之若飛蓬。項王氣蓋世,紫電明雙瞳。呼吸八千兵,橫行起江東。赤精斬白帝,叱咤入關(guān)中……伊昔師廣武,連兵決雌雄。……”
大文學家韓愈也登臨廣武山,以哲理般的絕句《鴻溝有感》來表達自己的萬分感慨:“相持未定各為君,秦政山河此地分。力盡烏江千載后,古溝芳草起寒云。”
本來,鴻溝是為了發(fā)展生產(chǎn)、繁榮經(jīng)濟、取灌溉舟楫之利而開鑿的。魏惠王十年(前360年)修筑鴻溝,引黃河水濟圃田;以后又逐漸延長,貫通濟水、汴水至汴梁(今,開封)東,折而向南,經(jīng)由通許等聯(lián)通睢水、穎水諸河,直達淮河。這條古運河總長近千里,基本上是北南走向,稍偏東斜。兩千多年以來,它的下游多被淤沒;原引黃河水的“溝口”則為向南滾動的黃河所沖浸泯失;僅僅剩下的一小段河道——東、西廣武城之間的廣武澗,早在唐代已是“古溝芳草起寒云”干涸見底野草叢生了。不過,令人欣慰的是,這干涸的深溝卻因“秦政山河此地分”載入了光輝的史冊而形成無比珍貴的人文資源。作為“楚河漢界”的鴻溝,不僅留在滎陽這座“東方名郡”,留在中華歷史的燦爛進程中,而且也留在象棋的棋盤上,隨著象棋制藝的傳播更加鍥入人民大眾的社會生活。
象棋的黑紅二色
象棋的棋子分黑、紅二色對壘,而不是像圍棋那樣區(qū)分以黑、白子,或者別種顏色,實在是歷史的模擬和那段特殊的戰(zhàn)爭景色在游藝中的再現(xiàn)。也就是說,棋盤上黑、紅隔“河界”針鋒相對地排列,實質(zhì)上是楚、漢兩軍隔鴻溝對壘的模擬和以游戲形式的再現(xiàn)。因為,黑、紅二色的對立,源有所本,自有來歷。
我們知道,秦崇黑色,“衣服旄旌節(jié)旗皆上黑”、“更名民曰‘黔’”(《史記·秦始皇本記》)。項羽年輕時,適秦始皇出巡會稽,見士卒前呼后擁,旌旗招展,宛如一條黑龍,不勝羨慕地說:“彼可取而代也?!?《史記·項羽本紀》)后來(前209年)會稽郡郡守殷通欲響應(yīng)陳勝、吳廣起義而發(fā)兵,項羽的叔父項梁趁機殺殷通而奪其兵權(quán)。接著,項梁、項羽率八千子弟出江東,其基本隊伍服色制度皆依秦制。至東陽(今安徽),陳嬰以兵兩萬歸屬。當時,東陽少年殺縣令,“欲立嬰便為王,異軍蒼頭特起”,“陳嬰乃不敢為王,謂其軍吏曰:‘項氏世世將家,有名于楚。今欲舉大事,將非其人,不可。我倚民族,亡秦必矣。’于是,眾從其言,以兵屬項梁”(《史記·項羽本紀》)。如史所載,項梁而后傳于項羽為霸王的楚軍旄旌節(jié)旗和服飾皆為黑色,象棋棋子一方著黑色即源于此。
象棋中,另一方棋子著紅色,當然來自劉邦的漢軍,這在歷史上也有明確的記載。
《史記》在《高祖本記》中,首先記述了劉邦集團利用當時人民群眾迷信天命的意識形態(tài),發(fā)動人民群眾跟隨劉邦反秦的故事:“高祖被酒,夜徑澤中,令一人行前。行前者還報曰:‘前有大蛇當徑,愿還。’高祖醉,曰‘壯士行,何畏!’乃前,拔劍擊折蛇,蛇遂分為兩,徑開。行數(shù)里,醉,因臥。后人來至蛇所,有一老嫗夜哭。人問何器?嫗曰:‘人殺吾子,故哭之。’人曰:‘嫗子何為見殺?’嫗曰:‘吾子,白帝子也,化為蛇,當?shù)?,今為赤帝子斬之,故哭。人乃以嫗為不誠,欲靠之,嫗因忽不見。后人至,高祖覺。后人告知高祖,高祖乃心獨喜,自負。諸從者,日益畏之?!边@一段文字,形象地記錄了劉邦被命為“赤帝子”,銜天命,斬白蛇的傳說。
秦二世元年(前209年)秋,“乃立季(劉邦)為沛公。祠黃帝,祭蚩尤于沛庭,而釁鼓旗,幟皆赤。由,所殺蛇白帝子,殺者赤帝子,故上赤”(《史記·高祖本紀》)。劉邦最初舉兵起義,便是這般情況。從此到發(fā)展壯大成為漢王,劉邦的人馬盡尊尚紅色,以赤幟紅旌為其標志。棋盤上,隔“河界”對壘的“紅”方,當然來自漢軍的人文遺留。
順便提到一點,在象棋的開局中有一句民間流傳了許多代的俗語:“紅先黑后,輸了不臭?!币彩怯形幕尘暗?。它,同樣來源于楚漢之戰(zhàn)。公元前205年,漢兵率先代楚,拉開了“中原逐鹿”的序幕,造成了廣武山紅、黑兩軍的對壘;當楚、漢相約“鴻溝為界、中分天下”之后,又是漢兵率先進攻,最終殲楚軍于垓下,完滿地為歷史落下了極其壯烈又極為重要的一幕。故,反映到棋局中就形成了“紅先黑后”的俗語。
象棋運動的內(nèi)涵“斗智”
象棋棋子的名目,許多來自楚、漢兩軍,深受當時政治軍事體制的影響,古人早已發(fā)現(xiàn)這一頗具深意的現(xiàn)象。宋人程顥(1032—1085)在《詠象棋》一詩說:“偏裨兼?zhèn)錆h官名”,說的極為中肯貼切。(但是,也有一些名目是由前代繼承和后代發(fā)展中來的。例如:“車”便受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影響而制定;“炮”呢?則受后世戰(zhàn)爭器械改進、發(fā)展的影響。棋子名目以及棋盤定制和著法的文化內(nèi)涵十分廣泛,其來源更是錯綜復雜、深邃豐富,將另作專題探討。)象棋文化策源于“中原逐鹿”,象棋之所以作為一個運動項目,它的特征與內(nèi)涵無論何時都不能忽略,必須深入地予以闡明。前面我們引用了明代詩人曾啟的詩句“坐運神機決死生”,形象的概括了兩點:一是“坐運”,二是以“神機決死生?!毕笃暹@種運動的特性和內(nèi)涵的核心,用一句精辟傳神的話來說,即“斗智不斗力”。而“斗智不斗力”也源于楚、漢在廣武山上的對壘。
“楚、漢久相持未決,……項王謂漢王曰:‘天下匈匈數(shù)歲者,徒以吾兩人耳,愿與漢王挑戰(zhàn),決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為也。’漢王笑謝曰:‘吾寧斗智,不能斗力’(《史記·項羽本紀》)。兩軍陣前,漢王劉邦不僅鮮明地提出“斗智不斗力”的制勝方針和策略,而且身體力行地貫徹,演繹出許多極其生動的范例。他用陳平的反間計,離間范增和項羽的關(guān)系,使項羽奪范增之權(quán),自折股肱;用張良的籠絡(luò)計,當韓信攻取了山東一帶請求封為“假齊王”時,立即下詔封韓信為“齊王”(劉邦下詔書的地方,因此而得名“詔峪”。詔峪離漢王城二十余里),鞏固已方的團結(jié)。當項羽將劉邦的父親“太公”放到砍肉的高案子上,威脅說:“今不急下,吾烹太公(若不馬上投降,我煮你的父親)。”劉邦冷靜地回答說:“吾與項王……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杯羹”(《史記·項已本紀》)。此,即大詩人李白措寫的情形:“分我一杯羹,太公乃汝翁?!眲钜环矫姘l(fā)布項羽的十大罪狀,渙散楚軍的士氣;另一方面,當他被頂羽射中胸膛,搖搖欲倒之時,怕影響士氣,便趁勢府身摸著腳,罵著說:“虜中吾指?!彼麄措y忍,還強行巡視軍營,慰問士兵,使敵人無隙可乘(見《史記·高祖本紀》)。這些“斗智不斗力”的典型范例,這些指導象棋藝術(shù)發(fā)展的精神內(nèi)涵,募不發(fā)生在漢霸二王城的所在地廣武山。另外,與劉邦相比,剛愎自用、急燥魯莽、暴虐蠻橫的項羽也只能像后人在一首詩所寫的那樣“智窮欲烹太公肉,勇絕偏染烏江沙”了。
千百年來,“楚河漢界”凌然于棋盤;黑紅兩軍嚴陣而對壘;“斗智不斗力”既是象棋運動的特性,又是象棋運動的精髓,更是象棋藝術(shù)發(fā)展的原動力。人民大眾的追求豐富多彩的生活中創(chuàng)造了象棋,象棋在發(fā)展中豐富、美化了人民的精神生活。1999年4月,廣武山區(qū)的山民捐獻出了珍貴的收藏文物——宋代銅質(zhì)象棋(棋子的大小若制錢而稍厚,棋子正面陽文楷書,棋子背后有對應(yīng)圖像,三十二子一子不缺。妙在紅黑雙方的銅質(zhì)不一樣,分紅銅與青銅,紅黑兩方皆是將士象車馬 卒,無帥、無兵、無相)為象棋文化又增添了一段佳話。作為象棋文化的策源地,滎陽和她的廣武山正以在中華文明史中的鼎然而立的地位和獨特風貌,激勵著象棋運動更加發(fā)揚廣大、燦爛奪目。
象棋的“九五”之爭
比較象棋和國際象棋的棋盤,很多人都知道象棋的棋盤上多了一條“河界”,也就是說多了一條線。即國際象棋棋盤上的中心線劃到一方作為“河岸”;而增加的一條線,作為另一方的“河岸”??墒?,人們不一定知道,這不僅僅是一條“河”的問題,更不是簡簡單單的多了一條線的問題,它的內(nèi)里積淀著深邃的意識形態(tài)。首先我們可以看到,這條“河”把棋盤分成了兩個相對獨立的組成部分,每一部分都有它各自的意蘊。兩部分相隔對峙而又相關(guān)連,更增加了多層次的文化意境。千多年以前,象棋在孕育和發(fā)展的實踐中,人們以對歷史的深刻認識和理解,以歷史唯物主義的藝術(shù)才能象征性地創(chuàng)造出了象棋棋盤橫豎線組合的格局。
據(jù)傳,唐代的象戲樣式和國際象棋驚人的相似,唐代象戲以它固有的文化影響力,向周邊傳播,特別是通過西域傳播到中亞和阿拉伯地區(qū),交流國際之間,而在本土,由于唐代后期的藩鎮(zhèn)割據(jù)、戰(zhàn)亂不息,五代時期更加兵荒馬亂,人民迫切渴望統(tǒng)一,象棋也在社會的演變和人民群眾的意念中,步步發(fā)展演變成型,現(xiàn)今的制藝。另傳,象棋原先的棋盤并不是這樣(或者說,曾有過不是這樣的棋盤),它的縱線是十一條,布棋時將兩炮分別放在兩車的外側(cè)??墒?,這種棋盤在實踐中很快就被淘汰了。因為在文化觀念上它違背了“王”(棋中的將、帥,實際是王)與八佾的傳統(tǒng)意識,更因為它(這種棋盤)表達不出象棋布陣的內(nèi)涵,表達不出河界兩邊相峙相爭的實質(zhì),違背了歷史觀念的體現(xiàn)。象棋能形成今天的模樣,實乃具有不可替代的文化成因。古人在贊美象棋的時候,精辟地指出了棋盤之獨特:“象棋之戲,其名著于《楚辭》,古之通儒多有撰述,傳跡古矣!厥類止七(棋子有七個名目),厥棋止三十有二,厥路每前縱者九,橫者五?!?清·焦循《象棋賦》)“每半縱者九、橫者五”,即指明;‘河界’這邊的線條是豎九橫五,河界那邊也是豎九橫五。為什么不是豎八、豎七、豎十,偏偏是豎九呢?這橫豎的多少里面,大有講究。
依我們古樸的傳統(tǒng)文化意念,豎指的是高,九乃數(shù)(單位數(shù))之極,九豎表示最高,九天、九霄、重霄九等,都有高到極點的含意;橫指的是寬、是方位,五橫表示四方和中央(東、西、南、北、中)含有把所有的方位都包括進去的意思,即至寬至大至廣。豎九橫五組合成了“九五”,它至高至大至廣,就代表了天下,也就是說它代表了皇位。古代小說和俗話里常說的“位登九五”、“九五之尊”,即表示登上了皇帝位,做了天子。另外,從《易經(jīng)》的解釋來看,九是陽爻、陽之極,至陽至高和至尊緊密關(guān)聯(lián);五是第五爻?!兑?amp;middot;乾》“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笨追f達疏“言九五陽氣,盛至于天,故飛龍在天……猶若圣人有龍德,飛騰而居天位?!边@都是以“九五”表示帝位,坐天下。河界兩邊兩個“九五”,體現(xiàn)“九五”對峙,“九五”之爭。兩邊擺上了棋子之后,形成的黑紅相峙、相爭,正好反映和藝術(shù)地再現(xiàn)了楚漢在廣武山鴻溝爭奪天下的歷史面貌。再加上他們在這兒曾經(jīng)約定“中分天下,鴻溝為界”,“楚河漢界”不僅存留在歷史上、地貌上,也標在棋盤上。活生生地“九五”之爭的象棋文化的底蘊,也就顯示的明明白白。
象棋的九宮與八佾
放眼象棋的棋盤,最引人注目的有兩處。一是從大面上看,九縱五橫的線條分別格致為對等的雙方,中隔“楚河漢界”而對峙。另一處重點突出而顯眼,兩端底線的中心會同有關(guān)線段,組成了一個田字形。這兩處組合,都離不開“九”。前者,九縱五橫明喻“九五”;后者,作為“九五”的呼應(yīng)和補充,以九個交匯點暗含“九垓之田”,也就是俗稱的“九宮”。河界兩邊,既然是“九五”之爭,“天子居九垓之田”(在象棋里,以將軍作代表),自是相爭的中心,所以就格外讓人關(guān)注。
“九宮”原指音樂曲牌,概括仙呂宮、南呂宮、中呂宮等九種宮調(diào)。由于帝王居住樓身的地方稱為“宮”,故棋盤上“帝王(將帥)”活動的地方也借之而稱為“宮”,又因此宮實為“九垓之田”,且又只有九個可供活動的部位(九個交點),故俗稱為“九宮”。
象棋棋盤上的“楚河漢界”、“九五”之爭、“九宮”,都熠熠奪目地展現(xiàn)中華民族傳統(tǒng)的意識形態(tài),可要進一步理解感悟象棋棋盤深層次的文化精髓,不能不涉及諸棋子在開局前擺放的位置,也就是說不能不探討“布子”的文化意蘊。“卒”的棋子數(shù)和在棋盤上直面強敵的處境,充分體現(xiàn)了成邊和守關(guān)的歷史功績和戰(zhàn)略地位。它的著法(行一步而不能后退),也透露出卒子生命的艱辛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勇往直前的壯烈精神?!皩?王)”呢?獨此一枚,卻又最為尊貴。雖然,表明了它所產(chǎn)生的封建社會的統(tǒng)治觀念“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同時,也應(yīng)該看到事物的辨證性,這種觀念還產(chǎn)生了“統(tǒng)一”的“中央集權(quán)”意識,及促進整體協(xié)調(diào)發(fā)展的有利于社會進程的影響。所以說,象棋設(shè)一枚“將”并以它為中心,普及了國家統(tǒng)一的精神觀念。士、相、馬、車各兩枚,對稱地排列在將的兩邊,引人關(guān)注的是另一枚棋子“炮”(同樣有兩枚,同樣講究對稱),并不和它們并排連在一起,而是在“九宮”的外角上立壘,移可攻、連可守,成待機拒敵之狀。這不能不說是特意的布置,前八枚棋子在“將”的兩翼左右相擁,恰恰形成了八佾和八駿的基本態(tài)勢,程顥以詩頌之曰:“中軍八面將軍重”,即此。同時,以“將”為中心,在底部組列成“九”的格局。不但和戌邊守關(guān)的卒五遙遙相連,舉步相通,更與距“將”五步之遙,昂立守衛(wèi)的“炮”緊緊相依。在此特定的文化思維范疇之內(nèi),真可謂把“九五”的意念發(fā)揮得淋漓盡致。處處深化“國家”和全局觀念,巧妙地把渾厚深邃的傳統(tǒng)文化賦予游樂益智的體育運動,怎能不令人去節(jié)贊嘆而稱道?
象棋是我們民族的燦爛文化遺產(chǎn),與琴、書、畫并列,被稱為四大藝術(shù)之一。街頭巷尾,城鎮(zhèn)鄉(xiāng)村,幾乎隨處可見。憑著這三十二顆棋子,下起來變化深不可測。古之帝王將相,才子佳人,僧道仙佛,士農(nóng)工商,都留有象棋的詩篇。
象棋具有悠久歷史,有人說它源于上古時代,“舜親手制棋,以此開導其弟.因其弟名「象」,故名「象棋」。也有人認為它由先秦時代的博戲而來,象棋之“象”,乃象征之義。用各種棋子代表各兵種展開戰(zhàn)事,至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楚國辭賦家宋玉在《楚辭.招魂》篇中便有“箟藪象棋”的記述,提及楚王喜好象棋。西漢經(jīng)學家劉向在《說苑,善說篇》中亦有“燕(通:宴)則斗象棋而舞鄭女”的記載,說的是齊國孟嘗君喜歡在飲宴之時舉行象棋比賽,以增歡樂氣氛。到南北朝、北周武帝親撰《象經(jīng)》而使之逐漸流行。
象棋經(jīng)過了周武王提倡后在民間發(fā)展很快,到了唐代,下象棋則更為流行,但當時只有“將”“車”“馬”“卒”四個兵種,棋盤上也無河界。據(jù)有關(guān)資料記載,武則天就是一個象棋迷,其《梁公九諫》說:則天睡至三更,又得一夢,夢與大羅天女對手著棋,局中有子,旋被打?qū)ⅰ㈩l輸天女,忽然驚覺。來日受朝,問諸大臣,其夢如何?狄相奏曰:“臣圓此夢,于國不詳。陛下夢與大羅天女對手著棋,旋被打?qū)?、頻輸天女,蓋謂局中有子,不得其位,旋被打?qū)ⅰ⑹渌?。當今太子盧陵王貶房州千里,是謂局中有子,不得其位,遂感此夢。臣愿東宮之位,速立盧陵王為儲君,若立武三思,終當不得。
至唐代宗大歷年間(公元766-779),出了個才子棋手叫李瑞。李端,字正已,趙州(今河北趙縣近人),大歷 五年舉進士,為我們留下一首古老象棋詩。他在《送潘述宏宏詞下弟歸江》詩中說:唱高人不和,此去淚難收。上國經(jīng)年住,長江滿月流。奕棋知勝偶,射策請焚舟。應(yīng)是由機變,玄成許爾游。(見《全唐詩》卷285、3258頁)
潘述是李瑞的詩友又是棋友,“此去淚難收”“長江滿月流”棋友分別有數(shù)不盡離別之苦,勸潘述把“射策”(考宏詞)的舟焚了,留下一起賽象棋多好呵。
李端之后有白居易,是位愛好象棋的大詩人,在翰林學士、左拾遺,又在杭州做過地方官,他的“兵沖象戲車”是吟象棋的名句。他的最親密的詩友元稹,也與白居易一樣,是象棋愛好者。還有一位宰相牛僧孺,寫了一本《玄怪錄》現(xiàn)還存三十一篇竟有兩篇是專述象戲的故事的,可見當時象棋所占的重要地位。
南唐時,有詩人徐鉉和友人劉起居下棋,商定下輸?shù)木鸵鲈娨皇祝Y(jié)果劉起居勝,徐鉉甘受罰,吟下了:刻燭知無取,爭先素未精。本圖忘物我,何必計輸贏。賭墅終規(guī)利,焚囊亦近名。不如相視笑,高詠兩三聲。
至宋代,象棋的棋制又有重大的變革,棋盤有了“楚河”“漢界”增加了士、象、炮等兵種。至南宋,中國方基本定型,走法也改為與今相同。據(jù)北宋、《華陰縣志》載:宋太祖落魄時,曾游華山,與希夷人對弈象棋,太祖負于陳搏,遂即位時,免去華山附近黎庶之征徭,以示不食前言,今猶有遣跡存,可證。此事《飛龍傳》更將之繪聲繪色?!墩f岳》亦曾道及。著名理學家程顥(公元1032-1085)也曾有一首“詠象棋”的詩,記錄了北宋時代的某種棋制,現(xiàn)錄于后:
大都博弈皆戲劇,象棋翻能學用兵。車馬尚存周戰(zhàn)法,偏裨兼?zhèn)錆h宮名。
中軍八面將軍重,河外尖斜步卒輕。卻憑紋揪聊自笑,雄如劉項亦閑爭。
我們從程詩的“中軍八面將軍重”句可知當時的象棋當是橫九路,所謂“中軍”即將帥的位置是指他的左右各四路?!昂油饧庑辈阶漭p”說明當時的象棋已經(jīng)有了楚河漢界,當卒過河后斜行。
宋徽宗趙佶,宋仁宗第十一子,他深通百藝,琴棋書畫樣樣都能。在他的鼓舞下,宮廷中大興象棋,宮內(nèi)的嬪妃宮娥也愛象棋,而且還用他的優(yōu)美瘦金體字書寫象棋子,用銅質(zhì)制造,曾在開封出土,最大的直徑為三十一厘米。
至南宋(公元1127)象棋已定型下來,藝術(shù)和娛性都大大地提高,棋子已是木制,方便城鄉(xiāng)晉及,出現(xiàn)了專門制造象棋子和棋盤的手工業(yè)作坊,南宋丞相洪邁和洪遵兄弟都愛好象棋,洪遵在《譜雙》中說:“象戲,家喻戶曉?!痹谖骱先恕斗眲黉洝芳皡亲阅恋摹秹袅轰洝分?,知道當時杭州的小商店、小攤販那里到處都有象棋子和象棋盤出售。
宋代有“棋待詔”的宮銜,當時的一些象棋國手列為“棋代詔”經(jīng)常被詔入宮中,陪伴皇帝下棋,周密著的《武林舊事》記載有當時“棋待詔”名單鄭日新、沈姑姑等十多名。尤其難能可貴的是,有沈姑姑這樣的女象棋國手,是我國最早留下姓名的女子象棋國手。當時有一本象棋古譜叫《自出洞來無敵手》,題為棋道人撰,道人有詩云:
爛河真訣妙神通,一局曾經(jīng)幾度春。
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一局曾經(jīng)幾度春”說明棋道人對象棋的刻苦鉆研,經(jīng)理了幾度春研究一局,才有“神通”的境界。“自出洞來無敵手”說明是象棋高手,一直人與人對局,總是饒人一先。
歷史名人文天祥也喜歡象弈,他是江西吉安人,字履善,父名宋瑞,號文山,南宋丞相。據(jù)《涌幢小品》卷二十記載“文丞相嗜象棋……暑日喜溪浴,與周子善于水面似意為枰,行弈決勝負,愈久愈樂,忘日早暮”,是我國矇目棋的最早創(chuàng)始者。還留下一詩:
客來不必籠中羽,我愛無如桔里枰。
一人蒼松裁十里,他年猶見茯苓生。
他還留有非常奇妙的“玉層金鼎”殘局一盤,明清兩朝還有此譜。
至明代,象棋有迷人的藝術(shù)美麗,就連《永樂大典》奉圣旨修輯的歷史名著,也曾輯有《象棋》一卷。明太祖有孫子朱高熾在當臺子時,經(jīng)常和內(nèi)待們下象棋,感興之余,曾命 狀元曾子綮賦詩助興,狀元助興的詩是:
兩軍對敵立雙營,坐運神機決死生。千里封疆馳鐵馬,一川波浪動金兵。
虞姬歌舞悲垓下,反將旌旗逼楚城。興盡計窮征站罷,松蔭花影滿棋枰。
曾子棨的詩更激起了朱太子的棋興和詩興,于是隨和了一首:
二國爭強個用兵,擺成隊伍定輸贏。馬行曲路當先道,將守深宮戒遠征。
乘險出車收敗卒,隔河飛炮下重城。等閑識得軍情事,一著成功見太平。
至正德年間,毛伯溫也同韻相和了一首:
兩國爭雄動戰(zhàn)爭,不勞金鼓便興兵。馬行二步鴻溝渡,將守三宮細柳蠅。
擺陣出車當要路,隔河飛炮破重城。帷幄士相多機變,一卒功成見太平。
從以上三首詩可知,作者都有一定的棋藝水平,不是行家,決不對吟詠出這樣的象棋詩。
明代還有一位人物不能不提,那就是國手李開先。李開先是明代山東章邱人,弘治十五年生,二十七葳舉進士,曾任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館。權(quán)貴橫行,奸臣嚴嵩弄權(quán),開先怒而抨擊,結(jié)果失敗,削職為民。從此,他退出宦海,終年從事文學藝術(shù)創(chuàng)作,常聚棋手及墨客,下棋于家。在他的《后象棋歌》中,有這樣的詩句:逃名海島有今日,坐穩(wěn)楸枰不論年。在他的“贈謝少溪”詩中,還自我表白道。將棋度日酒為年,局中何如中圣賢。我愛敲棋君善飲,人稱豪客與閑仙。在他的《李開先》閑居集象棋歌中有:無事偏知夏日長,詩書賴讀積匡林。有客款門稱國手,敲棋海內(nèi)號無雙。既出大言是絕藝,又疑良賈定深藏。呼童延入欣相見,乃是舊識名吳唐。京國別來今數(shù)戴,聲音如昨鬢毛蒼。里中棋友來想會,共說棋高不可當。這首詩寫出來棋友久別重逢的快樂心情,他還在《村翁》一詩中寫道:
小有兼逢大有年,家田多獲即為賢。有時撒網(wǎng)為漁父,日長登床作睡仙。
破局棋惟隨手應(yīng),無弦琴不用音傳。一身無外無所慕,下有青山上碧天。
在《村翁》一詩中,可看到象棋于明代在農(nóng)村中的廣泛傳播。
名中期有吳桔銀,和吳州甫兩人都是組名的象棋國手。被稱為“棋客”或“棋土”二吳挾象棋全國各地,李開先有詩贈之其詩云:天下名棋有二吳,晝長對壘夜披圖。豪游湖海名應(yīng)滿,遍謁公卿興不孤。聲利場中猶腐鼠,乾坤身外一遽廬。走穿足下陳橋履,贏得腰間仆姑……
李開先還傳下了兩首《象棋歌》前象棋歌97句、628字,后象棋136句、788字,也是我國象棋詩歌中獨有長篇巨著。是明代象棋史上罕見的一分重要史料。
明代還有一位哲學家王守仁,少年時迷戀象棋,經(jīng)常下到“寢食皆廢”,他母親多次勸說也無濟于事,一怒之下,把他的棋子丟到河里,王守仁捶胸頓足,竟哭出一首詩來:.
敲棋終日性偏幽,誰道今朝結(jié)父仇。兵卒墮河皆不救,將軍溺水士難留。
馬行千里隨波去,象入三江逐浪流。炮響一聲天地震,忽然驚起臥龍愁。
首聯(lián)寫他下棋子被丟后的痛苦心態(tài);以下三聯(lián)具體寫棋子落水后的結(jié)局,想象奇特,形象鮮明,傾吐出他酷愛象棋的心聲。全詩聯(lián)想怪誕,幽默風趣雋永,在藝術(shù)上也很有特色。活生生的呈獻出一個癡迷象棋的少年形象,雅態(tài)可掬,令人捧腹。
清一代,乾隆朝大學士劉墉,進士袁枚,才子紀曉嵐,也都有好棋詩留下,劉墉的“詠象棋”:
隔河燦爛火荼分,局勢方圓列陣云。一去無還為卒伍,深藏不出是將軍。
沖車馳突誠難御,飛炮憑陵更軼群。士也翩翩非汗馬,也隨彼相錄忠勤。
“攏袖觀棋有所思,分明楚漢兩軍持。非常歡喜非常惱,不著棋人總不知?!?/p>
這是清乾隆初,大才子袁枚在春暖花開的時候“擾袖”旁觀看人弈棋吟下的一首詩。(見袁枚《小倉山房詩集》春日偶吟第十三首)“非常歡喜非常惱”栩栩如生地刻劃出一個象棋迷的心理。“不著棋人總不知”是對棋勢變化的反應(yīng)。他中進士后當了幾年知縣。四十歲就退休,在南京小倉才筑“隨園”放情聲色,經(jīng)常齊集騷人墨客會詩文,著象棋,享盛名四十余年,壽至八十二歲。
乾隆另一才子紀曉嵐,也是象棋愛好者,他留下的象棋詩是:"局中局外兩沉吟,猶是人間勝負心。那似頑仙癡不省,春風蝴蝶睡鄉(xiāng)深。"頑仙是指鐵拐李,也是自喻。春風蝴蝶是用莊子化蝶的故事,比喻自由自在,不存人間負勝之心,這是一種非常世故的官場態(tài)度,是他多年為官積累的經(jīng)驗。
清代還有一名宋湘,廣東人,也下了幾十年象棋,他在下棋中悟出了人生的哲理,留下一首楹聯(lián):
世事茫茫,光陰冉冉,留不住朱顏玉貌,帶不去白璧黃金。富若石崇,貴若楊素,綠珠紅拂今何在?勸君放下憂思,來幾盤將帥車馬,遇快樂時須快樂。
青山迭迭水融融,走不盡楚峽秦關(guān),填不滿心潭欲海。勇如項羽,智如周瑜,烏江赤壁成空,請子且坐片刻,聽幾句說古談今,得安閑處且安閑。
他通過象棋的實踐,悟出用歷史唯物的眼光看待世界,情真意切,字字珠機,寫出了人生感受的勸世賢文,真可謂藥石箴言。讀之,能從中受到教益,從將車馬中適時來一個,“遇快樂時且快樂,得安閑處且安閑”以期愜意怡養(yǎng)千年,延年益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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