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教育敘事案例：我的另類天使

　　宋少歡，這是每一位教八六班的老師都再熟悉不過的名字。能被老師牢牢記住的一般是兩類學生：特別好的和特別差的，宋少歡卻二者兼?zhèn)?。說他差一點也沒冤枉他，各科成績均差的一塌糊涂，說他好也不錯，天生樂觀，精力充沛，人緣特別好，是個人見人愛的開心果。雖然上課啥也學不會，可人家發(fā)言挺積極;雖然作業(yè)慘不忍睹，可人家一次不落;雖然對學習不感興趣，可只要一有什么班級活動，人家一準跑前跑后。大家一致認為：他除了成績不好外，啥都好。

　　一次我偶爾向大家聊起了川端康成。隔了幾天，我剛走進教室，就見宋少歡拿著一沓紙向我快步走來，“老師，你看是他不?”我接過一看，是《伊豆的舞女》，右上方還貼了張川端康成的照片，最上面密密的釘了一排訂書釘，又用透明膠布粘了又粘，四周都用剪子剪過，不知是從什么書上拆下的。“喲，這是川端康成的成名作，你覺得寫得怎么樣?”“嘿嘿，我看不懂，老師。”“你臉上………?”“哦，不小心被刮了一下。”他見我盯著他的臉，沒等我說完就搶過了話頭。“啥刮的呀，老師，這是和他哥打架時的光榮標志，他把他哥的新書都給撕了……”“誰打架了?嘿嘿，我倆鬧著玩的。”

　　我每周都要向?qū)W生推薦一首課外詩，他對這似乎比對課內(nèi)詩還有興趣，不時纏著我問下周推薦什么詩，結(jié)果每次都是還沒等我推薦，下一周他便得意洋洋的向大家炫耀我即將推薦的那首詩。后來得知他是瞞著父母偷偷上網(wǎng)吧查的。我干脆把這件差事交給了他，告訴他每周推薦的題目，借給他資料，讓他抄給大家，他果然樂意，每次早早的就抄在了黑板上。可不久就出了問題，學生嚷嚷看不清他寫的字，我從中揪出了不止一個錯別字。他呢，撓撓頭，笑了。

　　他最討厭寫日記，偏偏我要學生每周寫七篇，于是，他的日記就成了我倆共同的煩惱。他寫的日記要么是四五行枯燥的流水賬，要么是精彩的妙語連珠，我改的時侯要么草草的劃上個“閱”，要么重重的批上個“抄”。你可不要怪我不認真批改，怎么寫我給他講過不知多少次，他似乎沒一點反應(yīng)?？赡且淮嗡恢趺戳?，竟主動問起我“日記不知寫啥怎么辦”，我沒好氣的丟了句：“沒啥好寫你不會瞎編呀?”“瞎編?”他瞪大了眼睛。“對呀，《西游記》、《喜洋洋與灰太狼》不都是瞎編的嗎。”他“噢”了一聲就走了，我也繼續(xù)忙我的了。下一次改他的日記時，見上面是六集可觀的《龜兔賽跑》連續(xù)劇，我生氣了，嚴肅的批評他：“宋少歡，你的老毛病有犯了，給你說過多少次不叫抄，可你——”“老師，這次真是我自己寫的，你不信去問問我的同桌。”“一篇也沒抄?說實話!”“沒抄，有兩篇是我根據(jù)以前看過的寫的，那幾篇是我自己瞎編的——你不是叫我瞎編的嗎。”“那你怎么突然認真了?”我忍不住問。“你都表揚王志的日記了，他以前還不如我的呢!”他一臉的不服氣。

　　元旦快到了，老師一說叫準備節(jié)目，他便忙活開了，先練唱歌，可能自己也覺察到了五音不全;又開始朗誦，大家都說受不了;最后決定說相聲，組織了一個創(chuàng)造班子，開了四五次研討會，數(shù)易其稿，請我斧正。我一看，是諷刺學生中一味趕時髦現(xiàn)象的，很有點意思，便毫不客氣的當起了內(nèi)行，指出該如何如何修改。他立刻奉若圭臬，命令他的創(chuàng)作班子立即遵照修改，最后效果還不錯，引起了一場小小的轟動。

　　磕磕絆絆中，一年多已經(jīng)過去了，他的成績還是不理想，他也還是那個樣子。可在我的眼里，在我們的眼里，他一直都是從上帝那里飛來的一位天使，盡管多少有些另類。

　　【本文作者：程守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