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隙碎筆》隨筆3篇
《病隙碎筆》隨筆1
2010年的最后一天,史鐵生去世的那天晚上,深夜里翻出放了許久卻一直未看的《病隙碎筆》,在他的文字里迎來新的一年。
湊巧的是,在我因他的死亡開始的閱讀里,他開篇就向我們談論起死亡與墓志銘。他說喜歡《再別康橋》里的那句:“我輕輕地走,正如我輕輕地來。”他說不需要墓地、墓碑、花圈、挽聯(lián)以及各種方式的追悼,什么都不要才好,讓寂靜,甚至讓遺忘,去讀那詩句。
對于“職業(yè)是生病,業(yè)余是寫作”的鐵生來說,生與死一直是他在苦苦思索的話題,也正是在一步步逼近的追問里,他獲得了對生死的超脫。也因此,對他的離去,我們也可以“一同笑看”。
史鐵生把身體比作飛機,說自己的兩條腿(起落架)和兩個腎(發(fā)動機)一起失靈。這當然不是小故障。他的朋友李銳回憶,鐵生的透析,從開始的一周一次,到一周兩次,后來每隔一天一次,他身體里的血得從動脈血管引出來,在透析機里過濾掉毒素,再從靜脈流回體內。整個過程長達4個半小時,全身的血要被過濾十幾遍,每次透析人要脫去三公斤的水。做完透析人都相當疲乏,饑餓難耐,只能昏昏睡去。鐵生就利用每兩次透析中間那個上午寫作兩三個小時,時間再長他血壓又要上去了。透析之后史鐵生寫得非常慢,非常艱難,《病隙碎筆》的十幾萬字,他花了四年寫出來,每兩天寫一點片段,真正是碎筆。
史鐵生在書中寫道:“我其實未必合適當作家,只不過命運把我弄到這一條(近似的)路上來了。左右蒼茫時,總也得有條路走,這路又不能再用腿去趟,便用筆去找。而這樣的找,后來發(fā)現(xiàn)利于此一鐵生,利于世間一顆最為躁動的心走向寧靜。我的寫作因此與文學關系疏淺,或者竟是無關也可能。我只是走得不明不白,不由得嘮叨;走得孤單寂寞,四下里張望;走得怵目驚心,便向著不知所終的方向祈禱。我僅僅算一個寫作者吧,與任何‘學’都不沾邊兒。”
正是這個寫作者的鐵生,把自己無數次沉入心流的黑夜,以筆為路,向著靈魂深處,發(fā)出真誠的追問與探尋。“心魂”一詞,很多次出現(xiàn)在《病隙碎筆》里,這代表了他探索的領地,也象征著他去往的方向,展示著他居住的位置。
以前,覺得史鐵生是一個有著哲學意味的作家。在讀《病隙碎筆》的時候,漸漸覺得,史鐵生就是一個用寫作的方式來真誠地逼近自己的普通人。他不斷給自己提出問題,不斷向那些問題發(fā)起探尋,不斷在這樣的探尋中逼近和審視自己的存在。就如他說的:“皈依并不在一個處所,皈依是在路上。”他的文字也不是為了揭示探索之后的答案,而是展示著從未停止的探索之路,這是在心魂里跋涉的坦誠與勇氣。
鐵生說:“心魂之域本無盡頭,而是永遠地尋覓與投奔,并且總在黑夜中。”世間大多數的人,都只愿待在光明的角落,都放棄詰問與探尋,都不愿意面對和剖析自己,都懶得跟自己和外在的世界較真。史鐵生,卻在身體的限制里展現(xiàn)出精神與靈魂的無限可能,他用真實的思索讓我們看到,一種向深處探尋的生命力,一種活著的真誠態(tài)度,一條少有人走卻值得去走的路。
《病隙碎筆》隨筆2
一個偶然的機會,看到了史鐵生的《病隙碎筆》,剛看了幾頁,已被作者那種寫作與生命完全同構在一起的語言所吸引,竟用了能用的全部時間把這本散文隨筆集看完,深深為他那深遂的思想和堅強的意志所感動。
他,一個雙腿癱瘓,雙腎衰竭而停止工作,又患上了“尿毒癥”,人生的苦難幾乎都找上了他,而他,卻在那輪椅上,用生的意志探尋著生命的終極意義;用理性的文筆,甚至是幽默的語調,述說著他對生活的熱愛和對疾病的抗爭;他體驗到的是人生的苦難,表達出來的卻是存在的歡樂和充實。
他在生病中,領悟出一種很現(xiàn)實的人生觀:生病也是生活體驗之一種,甚或算得上一項別開生面的游歷。生病的經驗是一步步懂得滿足。發(fā)燒了,才知道不發(fā)燒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體會到不咳嗽的嗓子多么安詳。他后來患了尿毒癥,經常昏昏然不能思想,使他更加懷念起往日時光,他醒悟到,其實每時每刻我們都是幸運的,因為任何災難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個“更”字。
他在談到“精神”時寫道:精神,當其僅限于個體生命之時,便更像是生理的一種機能,肉身的附屬,甚至累贅。但當他聯(lián)通了那無限之在,追隨了那絕對價值,他就會因自身的局限而謙遜,因人性的丑陋而懺悔,視固有的困苦為錘煉,看琳瑯的美物為道具,既知不斷地超越自身才是目的,又知這樣的超越乃是永遠的過程。這樣,他就再不是肉身的附屬了,而成為命運的引領——那就是他已經升華為靈魂,進入了不拘于一己的關懷與祈禱。他不甘心命運強加于他的苦難,把心靈托付給筆,把痛苦與煩惱凝聚在筆端,不斷地叩問生命的意義,用支離破碎的身體闡述著健全而豐滿的思想,呼喚光明的到來。他已經把寫作融入了自己的生命,他已找到一種方式,以他殘損的身體表達他美麗的心愿,可以為愛的祈告創(chuàng)造出豐富多彩的乃至獨領風流的語言。或者說,他已經把自己的生命融入了寫作。
我認為《病隙碎筆》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書。作者體驗到的是生命的苦難,表達出的卻是存在的明朗與歡樂。在書中,他用睿智的語言,犀利的文筆,把自己的靈魂一一解剖開來,照亮讀者的內心,這是一般人不能做到的,而他做到了,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他要為殘疾的肉身續(xù)上一個健全的心途,為隔離的靈魂開放一條愛的通路,他的碎言碎語就是懷著這樣一種崇高的理想開始的。作家韓少功評論《病隙碎筆》說:“《病隙碎筆》幾乎是一個愛好科普知識的耶穌,一篇可以在教堂管風琴樂柳中朗讀的童話,是一種在塵世中重建天國的艱巨努力。”
當我把書的最末一頁看完,輕輕地把書合上的時候,我覺得意猶未盡,此書的碎語拼湊起來不就是一部生命體驗的百科全書嗎?就好比一個漂亮而好吃的美食拼盤,給人視覺上的享受,精神上的愉悅,又有一定的實用性。當我把書的最末一頁看完,輕輕地把書合上的時候,我已經被它感動了......
《病隙碎筆》隨筆3
三年前,在輪椅上坐了三十多個年頭的史鐵生,生活中沒有出現(xiàn)幾多奇跡,反而又有新的災難降臨。由于雙腎功能衰竭,從此以后,他必須靠血液透析維持生命了。當時,一個問題立刻使我滿心憂慮:他還能寫下去嗎?在癱瘓之后,寫作是他終于找到的活下去的理由和方式,如果不能了,他怎么辦呢?現(xiàn)在,有了明確的答案,他的新作擺在了我的面前。這就是我手上這本《病隙碎筆》,它還有個標題叫:史鐵生的人生筆記。
史鐵生是當代文壇一位著名作家,他在不同階段創(chuàng)作的《我的遙遠的清平灣》《我與地壇》《命若琴弦》《務虛筆記》等,都產生過重大影響。我喜歡史鐵生的書籍,喜歡他的不疾不徐的述說,喜歡他的智慧與悟性,當然最喜歡的還是他的深刻。我想這深刻與他的人生經歷不無關聯(lián):他1969年到陜北插隊,1972年因癱瘓回到北京,近30年來,他幾乎一直是在病床上度過的,以至于有一次我問到他的職業(yè),他說是生病,這好像決不是一句戲言。在病榻上,他能做的就只有讀書與思考,天長日久,一點一滴地累積下來,就有了這本厚厚的《病隙碎筆》,他這樣寫道:“生病也是生活的經驗之一,算是一項別開生面的經歷。生病的經驗是一步步懂得滿足,發(fā)燒了才知道不發(fā)燒的日子多么清爽;咳嗽了才知道不咳的日子是多么安詳。剛坐上輪椅時就覺得天昏地暗,后來又生褥瘡,一連數日只能歪七歪八地躺著,這才想起端坐在輪椅的日子是多么舒服。最后竟得了尿毒癥,經?;杷荒芩枷耄透討涯钔蘸脮r光,終于醒悟出:其實我們每時每刻都是幸運的,因為任何災難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個‘更’字。”《病隙碎筆》不僅寫身邊小事,更多的是關注人生、命運、愛情、金錢、道義、信仰、健康的心態(tài)、成功的途徑與價值、孩子的教育、家庭的紐帶———他用生動、通俗甚至是優(yōu)美的語言道出了他親身體驗的已知和未知的人生哲理,充滿著史鐵生慣有的智慧與安詳。
看史鐵生的作品,常常無端地陷入一種思索。但是,這種思索相對于文字的內涵來說也往往顯得淺薄。他對于寫作的寧靜和執(zhí)著,對于生命的冷靜和超脫,對于親情的感悟和回憶,對于每一個關心他的人的友善和熱情———這一切都讓人覺得親切而意味深長。
史鐵生由于身體不好,因此他惜時如命,然而他如此耐心細致回答我的問題。通過E-mail我們交談方式算不得直接,然而當我敲擊盲人鍵盤,看到熟悉的語言展現(xiàn)在白色的屏幕上,仍然感受到力透紙背的真誠,還感到同命相連。
我喜歡史鐵生的智慧與深刻,在當年知青文學一片控訴與血淚之中,他寫出了田園牧歌的作品《我的遙遠的清平灣》;當小情小調隨筆充斥報刊時,他寫出了超越生命吐納宇宙的力作《我與地壇》。我不得不這樣說,史鐵生這份智慧與他的殘疾不無關系,像貝多芬因耳聾寫出了輝煌交響樂一樣,像博爾赫斯因眼盲而寫出了傳世巨著一樣,肉體的痛苦給了他們一個契機,這是一個平常人不曾有的契機,讓他更多地體悟人生的疼痛,體悟小我與自然宇宙間微妙聯(lián)系。這有點像泌液包裹沙子,最后竟讓沙子成為一顆光彩奪目的珍珠。
殘疾不幸降臨到史鐵生身上,當然是一件痛苦的事,但從文學這個角度來說,又未嘗不是一件幸事,他日積月累地咀嚼痛苦,回味人生,寫下了包括《病隙碎筆》在內的一部部心血之作,那都是給我們這些盲人的心靈開出的一貼“良藥”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