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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yī)院鬼故事

      時間: 錦賢769 分享

        作為獨特的故事類型,近年來“鬼”越來越成為學界的一個研究熱點,下面這些是小編為大家推薦的幾篇醫(yī)院鬼故事。

        醫(yī)院鬼故事1: 怨嬰

        媽媽是婦產(chǎn)科醫(yī)生,前幾天醫(yī)院來了母女倆。那天正好是媽媽的班。老太太看上去60來歲的樣子。帶著她的女兒。才20出頭,長的很水靈。但是一看她的肚子明顯突起,原來已經(jīng)懷孕6個月了。

        老太太說要給她女兒打胎,醫(yī)生一聽都很納悶,還有3個月就生了干嗎打胎啊?

        老太太嘆了嘆氣說:“哎坐孽啊,去年我閨女在城里打工,工資又多工作也還算輕閑,村里給她介紹對象的好幾個她就是不見,我去城里她單位一打聽,原來她和她單位一塊打工的外地人談起了戀愛。老太太一看小伙子長的還行對女兒也體貼就沒太干涉,畢竟現(xiàn)在自由戀愛也不是什么新鮮事,可是沒過多久女兒就懷孕了,這下一家人可急壞了,還沒結(jié)婚就懷孕了說出去多丟人啊。得趕緊把婚事辦了啊。小伙子說他會負責的,不過他要先回家張羅婚事什么的。于是第二天他就踏上了回家的火車??蛇@一走就沒音信了,電話是空號了,我們娘倆去他家找,結(jié)果到了一打聽那個村根本沒這人,完了這下碰上騙子了,這孩子總不能生下來吧,我女兒以后還怎么嫁人啊。”

        一聽原來是這樣,媽媽就給這個可憐的閨女安排了手術(shù),現(xiàn)在都六個月了早成人型了,得引產(chǎn)。先給她用上了藥,按藥量應(yīng)該第二天上午掉,媽媽不放心那晚住在了醫(yī)院的值班室里。到了半夜兩點多的時候,嘭。嘭。嘭。急速的敲門聲把媽媽驚醒。

        她開門一看原來是老太太,她慌張的說;“大夫啊,你快看看俺閨女去吧,她說肚子疼我撩開被子一看床上好多血。”

        過了一會,小姑娘被推到手術(shù)室。媽媽給她消完毒以后,用小號的窺器一看,怎么會這樣,半個腳都快從宮口出來了,用鑷子漫漫往外夾,一股血流涌出壞了,腿折了,只好把嬰兒絞爛,再慢慢往外刮。過了好半天一個已經(jīng)不成人型的嬰兒被弄了出來,血肉模糊,頭和身子都是分開的,臉上沒什么肉,眼球瞪的大大的往外禿。都整理完已經(jīng)凌晨4點多了,大人由于失血過多到病房輸血去了。

        第二天晚上,媽媽睡到半夜的時候,坐了個夢。一個看上去7個月大的小男孩抱著她的大腿不放,還順著腿慢慢往她身上爬。怎么甩都甩不開,她想把這個孩子送走,可剛送走小孩不知怎么回事自己爬回來了,這個小孩爬到媽媽身上亂咬。

        媽媽被疼醒了,嚇了一身的汗。一看表凌晨三點多了。

        原來是個夢。她一翻身想接著睡,卻發(fā)現(xiàn)旁邊有個東西,借著月光她看到一個7個月大小孩正坐在她旁邊眼睛死死的瞪著她

        醫(yī)院鬼故事2:醫(yī)院怪譚

        胡爾彤一向身強體健,不是病痛滋味,健保卡上唯一的一格,是前回洗牙時用掉的,所以她對最接近死亡的地方──醫(yī)院并不是十分了解。偏巧,這回她卻非得進醫(yī)院不可──

        「爾彤!快點到醫(yī)院來,儀裊要生了!」母親的聲音透過話筒,殘酷地刺進她尚未蘇醒的耳膜。胡爾彤對于外甥的來臨當然很興奮啦!只是正巧前夜高中同學來訪,兩人吱吱喳喳一整夜沒睡。今兒個辦公室里又忙,沒能偷閑休息,晚上同事們吆喝這去唱KTV,回到家十一點半。好不容易上了床,睡沒半個小時,留在醫(yī)院照顧姐姐的母親就來電話了。

        她很想回答──「唉呀!生個小孩又沒啥大不了的,我要睡覺?!供ぉさ赣H的個性她再了解不過,真敢這么應(yīng)話,不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才怪。再說姐夫去國外出差前千交代萬交代──「一定喲!你也知道儀裊最容易緊張,有你陪著我安心多了!」

        一想到此,不情不愿的回答:「我馬上過去!」她摸黑扭開梳妝臺的燈,睜開眼,忽覺鏡子映出一個奇怪的影子。咦?那是什么?胡爾彤馬上回頭,心頭也因快速的動作而怦怦直跳,她小心地在墻角搜索,然后晃晃腦袋。啊!原來是自己豎起的一頭亂發(fā),在燈光下晃來晃去罷了,她擦擦額頭滴下的冷汗:「真是自己嚇自己!」她自言自語著。然后慢慢將臉轉(zhuǎn)了回來,驀然──「啊……」

        她的驚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鄰近幾只流浪狗也隨之狂吠起來,「我好丑呀!」胡爾彤看著鏡中的自己──兩眼滿布血絲,紫色的眼眶深陷──真是可怕極了,不知道要怎么妝才能蓋得住呢……

        在同一時間。

        醫(yī)院的六樓,護理長正大聲喊著:「MISS王!快去幫忙把608室的許太太推進產(chǎn)房!」

        第一天實習的王寶甜還來不及擦掉臉上的汗水,急急忙忙又往608室走過去──她只知道婦產(chǎn)科病房比較沒有惡心的畫面,卻不知忙起來也是叫人頭昏腦漲,推床往產(chǎn)房的途中,她聽著學姐在許太太一旁說著毫無意義的喃喃安慰語,忍不住問道:「學姐!為什么她們會一起生啊!」這是今晚王寶甜推的第四個產(chǎn)婦了,她才問出口就后悔了?;旧?,這種笨問題就好像問──「為什么過年的時候電視節(jié)目左轉(zhuǎn)右轉(zhuǎn),都看到不喜歡的明星唱歌」只類的──答案就是:巧合嘛!果然學姐瞪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反正每次都是幾個一起生呀!」學姐說得理所當然,這種說法出乎王寶甜意料之外:「怎么?生孩子會傳染的嗎?一個生,就全部都生了!」

        「什么傳染,又不是口啼疫!」

        王寶甜納悶地推著病床,其中有什么佛洛伊德的理論在內(nèi)嗎?還是跟機率比較有關(guān)系呢?難怪自己的數(shù)學老是學不好,推進產(chǎn)房之前,一個五十來歲的歐巴??苛诉^來。這個歐巴桑五官之間和本故事的女主角胡爾彤有些相似,她,便是胡媽媽了:「許太太,你也要生了?」

        「是──是的──」

        「我女兒也要生了耶!」「是──是嗎──」

        「很難過,聽說你先生兩個星期前出車禍往生極樂了,你不幸的遭遇真是叫人難過得想哭,好可憐好可憐──」「是──是喔──」

        「聽說你的胎位不正,大概會難產(chǎn),說不定要開刀呢!好可憐好可憐──」

        「是──是啊──」

        「開了刀還不見得保得住胎兒,真不幸啊!好可憐好可憐──」

        「是──是咩──」

        「而且說不定自己也有危險,真是太慘了!好可憐好可憐──」

        「是──是──是──」許太太開始掙扎!她咬牙切齒想做些事,但由于她子宮收縮一陣快過一陣,痛不欲生,所以護士們很難由表情猜出她到底要什么??傊?,學姐決定結(jié)束好心婦人與產(chǎn)婦之間的談話,把產(chǎn)婦推進產(chǎn)房里?!覆灰胩喟?說不定很快就見到你先生了!也不見得是壞事!」產(chǎn)房關(guān)門前,胡媽媽這么說著。

        她還是馬上撥了個電話給專屬司機:「王士豪!如果你還愛我,馬上開車到我這里來!」威迫是這種美女特有的伎倆。不過,為了要符合美女的形象,趁這段時間,她好好地在臉上撲了幾層粉,幾分鐘后,緊急煞車聲在門口停住,接著門鈴像機關(guān)槍似地直響。胡爾彤才開門 立刻沖近一個精力旺盛的小伙子一把抱起她──「來吧寶貝!讓我證明我有多愛你!」王士豪喘著氣說,胡爾彤咯咯嬌笑:「你誤會了,我要上醫(yī)院去,叫你來載我啦!」

        愛人的請求不貲是金科玉律,王士豪立刻把她抱上車 往醫(yī)院直駛而去 由于已經(jīng)過了探病時間 醫(yī)院的停車場也關(guān)了 王士豪只得將車子停在遠處 任由胡爾彤自行先進醫(yī)院 醫(yī)院的大廳也兼作候診室 但由于門診時間已過 所以大廳只留了兩盞小燈 和角落「安全出口」的牌子在黑夜中蒙蒙地發(fā)著亮光 胡爾彤推開門 進入大廳 忽見盡頭電梯正要緩緩合上──「喂 等我一下啊 」

        胡爾彤大聲呼喊 高跟鞋小跑步趴搭趴搭 在空曠的大廳造成令人恐懼的回音 趴搭趴搭 趴搭趴搭──「吵死人啦 」

        黑夜中有年邁的男聲抗議著 胡爾彤極盡目力 看不見遠方的老公公 前次陪姐姐做產(chǎn)檢時來過兩次 記得那個方向是候診的一大排椅子 也許半夜有人睡悶了 到大廳溜達溜達 她抱著歉然說 「歹勢啦 我趕時間嘛 」

        「趕著投胎啊 」

        這個老家伙 口氣實在糟糕之至 要是在平?!『鸂柾获R上翻臉才怪 不過現(xiàn)在她趕時間──算是這老家伙好命 且說胡爾彤三步并兩步 終于及時沖進電梯 「六樓 謝謝 」沒人回應(yīng)她的請求 定睛一看 嘿 電梯里根本沒有別人 怪了 她自言自語 「沒有人的電梯門為什么會自己打開 」想了一會兒 搞不懂電梯公司的設(shè)計邏輯 只是心中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妥──「是了 」

        她恍然地點頭 現(xiàn)在正值能源危機期間 沒有人的電梯自己開門 根本就是浪費電力──依一個好國民的榮譽心 她打算投書給電梯公司要求改進 在這個同時 停好了車的王士豪正在往醫(yī)院過來的路上 「怎么辦 我為什么到不了醫(yī)院 是不是鬼擋墻 」剛才的熱愛現(xiàn)在都變成了狗屎 走不出這個迷陣的他快哭出來了──其實這只是一個方向感奇差的笨男孩找不到路罷了 請大家不要太過擔心 胡爾彤思考半天 當然電梯還是在一樓停著的 管他的 先到六樓再說 她的纖纖玉指向著數(shù)字「6」按去 電梯動了 胡爾彤僵住了 她最長的那只中指距離「6」還有幾寸遠──「唔 這也沒什么嘛 樓上有人叫電梯 」她恍然大悟 怪的是 這間醫(yī)院的夜間管理怎么這么松 半夜里病人家屬隨意到處亂跑 而且還會教訓美少女 想了想之后聳聳肩 按下了「6」 然后由皮包中取出粉餅 專注地做最后一次補妝的動作 電梯停了下來 胡爾彤看這數(shù)字板的樓層顯示 上頭亮著「4」 電梯門緩緩滑開 外頭是一片黑暗 「有誰要上樓嗎 」她對著空晃晃的外頭喊 「又是惡作劇 」胡爾彤氣得大哼一聲 用力的按上關(guān)門鍵 電梯門緩緩又合了起來 王寶甜剛忙完一堆準備工作 偷閑到護理站喝個水 護理站就在電梯左近 她喝著水 一邊窮極無聊的看著電梯 電梯門上方有一個顯示版 顯示著這部電梯的所在樓層 她迷惑地看著其中一部 「學姐學姐 你看 右邊那臺電梯 它剛剛停在「4」耶 」

        「胡說八道 我們醫(yī)院哪來的四樓 你看錯啦 」  醫(yī)院和國內(nèi)其他的醫(yī)院相同 沒有四樓 直接由三樓跳五樓 「喔 」王寶甜靜靜地喝著水 最右邊的電梯終于到達六樓 走出一個穿著時髦的小姐 不過臉上抹著一層厚厚的粉 看起來很像是在賣的 那個小姐直直往產(chǎn)房的方向走去 想必是家屬接到消息趕來 而那臺電梯 在門就快合起來的時候 忽然又開了起來 就像有人來不及出來 趕快按了「開」的按鈕一樣 但是 并沒有任何人出電梯來 電梯門又關(guān)了 王寶甜搖搖頭 醫(yī)院里的電梯還真莫名其妙……

        王士豪好不容易找到了路 幾分鐘后 他終于到達醫(yī)院 進入大廳 這是一家非常大型的綜合醫(yī)院 平日看診的人常有上百個 半夜里諾大的候診室看起來空空蕩蕩 有些嚇人 「咳咳咳──」

        忽然有老人家的咳嗽聲從角落傳來 聽那聲音 真的是病得十分嚴重了 王士豪突然善心大發(fā) 往黑暗中走過去 就著昏暗的燈光 有個老人家坐在候診室第一排的椅子上 老人不斷地咳著 好像連心臟都要咳出來似的 王士豪本來想幫忙拍拍老人的背 想了一想 彼此又不熟識 這個動作有些過于親密 所以就沒有做 等到老人終于喘過氣來 他問 「老爺爺 您住哪一樓 我扶您回病房休息好不好 」

        老人操著山東口音 沙啞地說 「我不住這里 是來排診的 」

        「來排診 現(xiàn)在是半夜啊 」

        老人說 「我不現(xiàn)在來排隊 明天早上哪里輪得到我 」

        「您可以用電話預(yù)約掛號啊 」

        「小伙子 電話預(yù)約是給你們年輕人用的 我們這種老芋頭學不起來 」

        「那──老爺爺您保重啊 我要到六樓去 」

        王士豪只好搭電梯去了 按了往上的鈕 進了電梯 門即將關(guān)起來之前 忽然老人也閃了進來 他的動作非常地輕盈 甚至電梯感覺不到一絲絲的晃動 「我順便到四樓看看朋友 」老人家說 王士豪微笑點頭打招呼 想幫忙按四樓的鈕 但是──他找不到「4」的按鍵 「老爺爺 您說四樓 」

        「電梯自己會停的 」老人家說 胡爾彤來到產(chǎn)房外 已經(jīng)有五 六個人聚在門口焦急地等著 大概都是產(chǎn)婦的親友吧 「還沒生嗎 」她問坐立難安的胡媽媽 「哪有這么快的 我生你的時候在產(chǎn)房里待了兩個多小時 那還算快──」

        胡媽媽一想起了往事 恐怕講不只兩個小時 胡爾彤想辦法岔開話題 「儀裊一個人在里頭 不知道會不會害怕 媽 不如您去陪她吧 」

        「我才不去呢 儀裊一個人沒問題的啦 晚上有四個產(chǎn)婦在里頭 大家一起進去不被擠死了 」胡媽媽眼睛一撇 忽然看見一個長得白白凈凈的男子走了過來 熱心地打招呼──「ㄟ 你老婆也要生啦 」「是啊 」

        男子的聲音出奇地沉穩(wěn) 一點也沒有老婆要生孩子的緊張興奮感 胡媽媽白了那男子一眼 把胡爾彤拉到一旁講悄悄話──「在里面生的 一定不是他相好的 」

        「相好的 」

        「對呀 所以他才一點都不緊張 」「媽 你說誰啊 」

        「就跟在你后頭來的那個──」胡媽媽指過去 忽然發(fā)現(xiàn)男人不見了 胡媽媽搔搔頭──真是怪事年年有 今天特別多好不容易歇了口氣 接下來又是例行的巡房 小護士王寶甜開始怨嘆錢不好賺 半睜著眼經(jīng)過產(chǎn)房前面 家屬們緊張地聚集在附近 熱鬧極了 他們大多坐在前面那排椅子上 兩眼發(fā)直地盯著產(chǎn)房的燈號 嗯 衛(wèi)冕者 一個燈 兩個燈 三個燈 四個燈……這些人的神情倒是跟五燈獎里頭的參賽者蠻像的 但是 另有一位先生單獨坐在后排最遠的地方 兩眼無神望著空氣 王寶甜總覺得這個人特別面熟 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拼命地想呀想呀──「對了 」

        這個白白凈凈的男人 長得還真像曾經(jīng)紅極一時的電視明星兩百塊 想起兩百塊多年前的爆笑演出 王寶甜不由地笑出聲來 學姐瞪她一眼 「緊張的時刻 笑什么啊 」

        王寶甜小聲地說 「你看 角落那個男的 長得好像兩百塊喔 」

        「什么兩──兩百塊 你不要亂說 」學姐的回答聲忽然抖了起來 并且腳步加快 一瞬間便走出老遠 「怪了 突然用跑一百的速度沖出去 」王寶甜看著漸行遠去的學姐 腿上只好加把勁追去 她邊側(cè)頭看 兩百塊先生正露出他的暴牙 笑著向她打招呼 「生了生了 終于生了 」胡媽媽看著燈號 忽然叫了出來 「噓──」

        一旁的家屬們 雖然在緊張的氣氛下 還是覺得胡媽媽聲音太大 忍不住同時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不過胡媽媽嗓門雖大 卻沒有吵醒已經(jīng)在椅子上睡著的胡爾彤 「看你 口水流了滿地 」胡媽媽推推她 「真那么困就找張床躺一下吧 睡在這里多難看 」

        胡爾彤打了個大哈欠 夢游似地站起身 走了幾步路 拐進一個房間 看到一張空的床 馬上就躺了下去 這個時候 恭喜生此起彼落 原來燈幾乎全都滅了 護士們正手忙腳亂地把幾名產(chǎn)婦推了出來 把嬰兒抱進育嬰室 家屬們?nèi)⑷タ串a(chǎn)婦或嬰兒了 熱絡(luò)剎時變成冷清 只剩下一個還沒滅掉的燈號 和坐在角落的兩百塊 好像經(jīng)過了一世紀之久 王士豪終于來到了醫(yī)院的六樓 他馬上前往護士站查詢病床 看見小護士蠻有姿色 忍不住便多搭了幾句話──「嘿 小姐 你們醫(yī)院的四樓是什么科的病房啊 為什么污漆墨黑的 」

        學姐端了端護士帽說 「先生 醫(yī)院是沒有四樓的 「四」和「死」諧音 所以醫(yī)院都沒有四樓 」

        王士豪有些迷糊了 「可是 我才剛送一個老爺爺?shù)剿臉堑难健∷緛碓陂T診那兒說要等排隊 后來跟我坐同一部電梯到四樓看朋友……」

        學姐開始發(fā)抖了 「你說的──是不是一個──老山東 」

        「對呀 那個老爺爺山東腔很重 」

        「鬼呀 」學姐突然喊 「鬼 」王士豪和小護士王寶甜一起發(fā)出驚叫 「是啊 」她對著王寶甜說 「那個老爺爺 因為不會電話掛號 來看門診好幾天都排不到隊 大概兩個月前 死在候診室的椅子上……從此就有人傳說 半夜有病重的老山東在候診室排隊……寶甜 趕快把護士帽戴好 護士帽可以避邪 」

        王寶甜七手八腳趕緊固定了護士帽 看來夜班真不好當 「還有 你剛剛說的兩百塊──」學姐繼續(xù)說著 「我見過他 就是今晚生產(chǎn)那個許太太的丈夫 問題是──他兩個星期前出車禍死了──」

        學姐邊說邊抖 王寶甜想起兩百塊還跟她打招呼 不禁嚇得臉色發(fā)青 當然 嚇得臉色發(fā)青的不僅僅是兩個護士 「護士小姐──你剛剛說 護士帽可以避邪──那──能不能也借我一頂 」王士豪顫抖著說著 呼叫鈴響了 是 6017 室的 「寶甜──你去看看──好不好 」學姐瞄了病房表一眼  6017 室有兩張床 但是只住了許太太一個人 而許太太正在產(chǎn)房中──「學姐 我不敢──你陪我去──」「好──好吧 」

        「那我能不能跟你們?nèi)ァ 拐f話的是王士豪 三個人一起向 6017 室慢慢走去 走道的日光燈管壞了一支 不斷地閃呀閃的 更增添了恐怖詭異的氣氛 學姐推開 6017 室的門 里頭是黑的 學姐摸索著 打開了電燈開關(guān) 三人往床上瞄一眼 有個黑衣長發(fā)的女人躺在上頭 然后突然一聲尖叫──「哇 有鬼啊 」三個人嚇得落荒而逃 跑在最后頭的王士豪畢竟是男生 膽子比較大 偷偷地回頭一看 這一看不得了──「救命啊 女鬼追上來了──」

        接著是跑在最前頭的王寶甜尖叫 「啊 這邊也有鬼 好丑的護士鬼呀 」

        「真是見鬼了 」攔住他們的護士長臉上青筋跳動 長得好像白鳥澤麗子 「說我是好丑的護士鬼 不想活了嗎 」

        「真的有鬼呀 」從后頭追來的黑衣長發(fā)女人 這下子終于可看清面容──這不就是掉了一堆粉的胡爾彤嗎 「寶貝 剛才是你睡在床上啊 」王士豪驚猶未定 胡爾彤點頭說 「我睡得迷迷糊糊 忽然有個產(chǎn)婦來推我 一直說 「你睡了我的床 你睡了我的床 」我張開眼一看 媽呀 那個產(chǎn)婦沒有腳 就飄浮在空中 」

        「死去的人來找床了 」護士長嘆口氣 隨即吩咐兩個護士 「天亮后記得把床頭換個邊 」

        胡爾彤仍激動地述說她的見鬼記 「我還沒說完 那個要床的產(chǎn)婦才叫了我兩聲 又來了一個男人 也一樣是沒有腳 那個男的一來 就對產(chǎn)婦說 「你的床不在這兒 我?guī)闳フ掖病 谷缓髢蓚€鬼就消失了 我趕快按呼叫鈴叫救命 然后你們就來了 」

        連護士長也表現(xiàn)出驚訝的樣子 「哦 還有一個男鬼嗎 這倒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有這種情形──」

        胡爾彤牙齒還是打著顫 「那男鬼 還長得很像兩百塊呢──」

        幾個親友正擠在育嬰室前 透過玻璃看著一大堆可愛的小BABY 小家伙們大部分都在睡著 有幾個醒著的在哭 氣憤地揮動著自己的雙手 不曉得是不是對這個地方住得不滿意 兩個護士正抱著嬰兒喂奶 看來看去還是這個樣子 實在沒什么趣味 家屬們逐漸散去了 只剩下胡媽媽還在對整個育嬰室的嬰兒品頭論足 看來看去 還是自己的乖孫長得最帥 長大以后一定迷死人 忽然 乖孫哭了 胡媽媽好不心疼 拼命在玻璃外扮鬼臉想逗乖孫笑 但是乖孫可不鳥她老太婆 不只乖孫哭了 好像整個育嬰室的嬰兒全都哭了 喂奶的兩個護士皺眉頭 看起來就一副沒耐心的樣子 胡媽媽心想 我家乖孫在這里 說不定會被虐待 還是早點帶回家好 下一刻 所有的嬰兒同時靜了下來 好像事先商量好的 胡媽媽本來以為是她扮鬼臉奏效 但是 總覺得嬰兒們有什么不對勁──他們都張開大眼 目光聚集在她身后的某一點 接著 是一個童稚的嬌笑聲在后方響起 胡媽媽回頭 沒看到任何人影 但是她可以聽到笑聲越來越遠 最后消失在產(chǎn)房門口──胡媽媽決定去睡個覺 折騰了大半夜 聽覺系統(tǒng)不大靈光 還是休息會吧 這時產(chǎn)房的燈號終于滅了 醫(yī)生護士們魚貫走出來 雖然辛苦了一夜 但是最后奇跡似地救回了難產(chǎn)的產(chǎn)婦 而且母子均安 辛苦總算有了代價 而我們的女主角胡爾彤,仔細地補完妝后只有一個心得──「以后絕不在這家醫(yī)院生小孩,」

        當然,她沒注意到她的專屬司機,這會兒正和小護士打得火熱,可能暫時不會想和她生小孩了。

        醫(yī)院鬼故事3:死亡之妝

        像很多恐怖故事一樣,這個故事發(fā)生在醫(yī)院,一所座落在市郊的醫(yī)院。醫(yī)院四周有山有水,樹木郁郁蔥蔥,到了晚上,風一刮起來,那些樹木嘩嘩啦啦作響,有幾分陰森。

        首先,讓我們了解一下地形:

        進了這個醫(yī)院的大門,先是門診樓,然后是住院部,最后是停尸房。停尸房位于醫(yī)院 大院的最后邊,從住院部到停尸房,是一片空地。一條曲折的石徑小道,四周生滿了荒草。

        不要懷疑你自己的抗恐怖心理素質(zhì),其實我們都一樣,對停尸房這類地方都膽戰(zhàn)心驚,不愿意接近它。這可以理解為活人對死人的恐懼,也可以理解為生命對死亡的恐懼。

        因此,停尸房的四周就空空蕩蕩。因此,這里的風就很大。因此,它就顯得更恐怖。

        這家醫(yī)院很小,前來看病的人不多,停尸房也長年空著。里面,很潮很暗,有一股霉味。沒有專人看管。只有一扇黑洞洞的小窗,像一個簡陋的子宮,回收報廢的生命。

        有一天,停尸房放進一具男尸,是個老頭,死于癌。他很老了,臉上的皺紋像深刻的蜘蛛網(wǎng)。據(jù)說,他生前是一個膽小如鼠的人,見了貓都害怕,自從他變成一具尸體,人們立即對他充滿恐懼了。

        怕什么呢?他已經(jīng)定了格,變成了一張照片。大家可能是怕那張照片突然笑起來。

        這具尸體只在停尸房放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他的家人要把他送到火葬場去,可是卻發(fā)生了奇怪的事情:老頭果然笑起來。

        他蒼青的臉撲了厚厚的粉,眉毛也畫了,彎彎的女人眉,還戴了長長的假睫毛。毫無血色的嘴唇竟然涂了很紅很紅的口紅,嘴角向上翹,一副微笑的模樣。

        他的家人第一眼嚇壞了。驚慌地退到門口,看了半天,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們馬上憤怒地質(zhì)問醫(yī)院負責人,負責人當然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不過,醫(yī)院決定查一查。

        那天晚上,有一個值班男醫(yī)生和一個值班女護士。男醫(yī)生叫黃玉鳳,性格很孤僻,不愛與人交流,沒有人了解他。他頭發(fā)很長,戴一副黑框眼鏡,眼睛后面總像還有一雙眼睛。他上班下班總是不脫他的白大褂。

        他已經(jīng)下班回家了,醫(yī)院領(lǐng)導首先把他叫來。

        院長:“黃大夫,昨夜你值班,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情況啊?”

        他看著院長的眼睛,平靜地說:“沒有。”

        院長沒有避開他的眼光,長時間地看著他的表情,突然問:“你最近是不是總失眠?”

        黃玉鳳說:“沒有。”

        院長問:“夜里有沒有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

        院長的話音還沒有落,他就冷靜地否認了:“沒有。”還是看著院長的眼睛。

        院長笑了笑:“那你干什么了?”

        他淡淡地說:“看一部小說,推理的。”

        院長問:“你幾點睡的?”

        黃玉鳳醫(yī)生:“我沒睡。”

        院長:“你剛才不是說你沒有失眠嗎?”

        黃玉鳳醫(yī)生:“我夜里很少睡覺。”

        院長:“那沒聽到一點動靜?”

        黃玉鳳醫(yī)生說:“很多貓一直叫。”

        院長終于躲開他的眼神,點著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說:“昨天我們醫(yī)院發(fā)生了一點事情,你知道嗎?”

        黃玉鳳一點都不驚詫,他一直看著院長的眼睛,說:“不知道。”

        院長:“也沒有多大的事。好吧,你去吧。”

        接著,院長又叫來那個值班女護士。她叫葛桐,正在熱火朝天地談戀愛,是個很外向的女孩子,快言快語,平時大家都喜歡她,把她當成單調(diào)工作中的調(diào)味劑。

        聽了事件的經(jīng)過,葛桐嚇得臉都白了。

        院長問她昨夜有沒有聽見黃玉鳳醫(yī)生出門。她努力回憶昨夜的每一個細節(jié):“我查了各個病房,然后給媽媽打了個電話,再然后……就睡了,一覺睡到天亮,什么也沒有聽到呀。”

        她請求院長:“領(lǐng)導,您饒了我吧,今后別安排我值夜班了,我這個人天生膽子就小,天黑都不敢看窗外。”

        院長說:“那怎么行呢?每個職工都要值夜班,這是制度。”

        葛桐是個說話不繞彎的女孩子,她脆快地說:“院長,要不然您把我的班串一串。黃醫(yī)生怪怪的,我怕他。”

        院長說:“他就是那種性格,其實沒什么。”

        然后,他開導了葛桐一番,最后,葛桐撅著嘴走了。

        查不出結(jié)果,院長只好作罷。

        他分明地感覺出,如果是醫(yī)院內(nèi)部的人所干的事,那么百分之九十是黃玉鳳醫(yī)生所為。只是他拿不出直接的證據(jù)。

        從此,醫(yī)院里的人對黃玉鳳醫(yī)生有了戒備。大家都在談?wù)撨@個死尸化妝的怪事,但沒有人和黃玉鳳醫(yī)生談?wù)摯耸隆?/p>

        黃玉鳳醫(yī)生和從前一樣,見了誰都不說話。和病人說話也是很簡單,簡單得有時候話語都殘缺不全。沒有事的時候,他就拿一本推理書閱讀。不煙不酒,不喜不怒,他是個沒有特征的人,是個沒有表情的人。

        第02章 驚恐之旅

        時光踏著日月沉浮的節(jié)奏,緩緩地前行。撕心裂肺的愛情,不共戴天的仇恨,都可以被時光的力量吞噬。同樣,大家心中那恐怖的陰影也一點點淡化了。那個莫名其妙的事件經(jīng)過很多的嘴,最后變得更加神乎其神,其中有一個細節(jié)已經(jīng)成立,那就是尸體確實是笑了。同時,它在醫(yī)院后來的工作人員眼里,也一點點變成了一個沒有什么可信度的傳說。

        因此我們最好不要一概否定一些傳說的母本的真實性。有一句老掉牙的話:無風不起 浪。

        葛桐這個人不會表演,她作為那個事件的當事人之一,每次見了黃玉鳳醫(yī)生,都無法掩飾住對他的猜疑和害怕,所以后來她再和他相遇,總是遠遠就躲開。

        有一個周末,葛桐下了班準備去城里。城里離醫(yī)院大約有60里。長途車在這個鎮(zhèn)郊醫(yī)院圍墻外有一站。吃過飯,她背著包要出發(fā)了。天快黑了,葛桐快到醫(yī)院大門口的時候,遠遠看見了黃玉鳳醫(yī)生,她穿著白大褂,莫名其妙坐在大門口,不知道干什么,好像就是為了堵截她一樣。他和葛桐這一天都不值班,周末除了值班的人都應(yīng)該回家了。葛桐不敢從大門口走出去,她只好繞路走,出去了。

        她一路小跑來到公共車站牌前,正好上車,她氣喘吁吁地在一個空位上坐定,一抬頭,差點驚叫出來:穿著白大褂的黃玉鳳醫(yī)生臉色蒼白地坐在她旁邊,正看著她!

        葛桐驚恐地看著黃玉鳳醫(yī)生,半晌才說:“黃大夫,剛才我怎么看見你坐在醫(yī)院的大門口……”

        “不是我。”他冷冷地打斷她。

        葛桐說:“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天要黑了。

        通往城里的公路空蕩蕩。

        黃玉鳳醫(yī)生也去城里。巧合?

        “呀,我忘了一件事……”葛桐說。

        黃玉鳳醫(yī)生毫無表情地看著她。

        “我有一件衣服晾在藥房外面了。”她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在撒謊。“我應(yīng)該回去……”

        就在這時候車開動了。

        “咳,算了。”她又不自然地說。

        車走著。沒有售票員,只有一個司機。

        兩個人都不說話。

        車上的人不多,都不說話。那種靜默就像印象派電影。

        天快黑了。

        車偶爾經(jīng)過一座村莊,節(jié)儉的人們還沒有點燈,村莊暗淡。路邊是北方常見的白楊樹,高大,挺拔,胸懷坦蕩。

        車上柴油味刺鼻。

        葛桐有點惡心,心情更糟糕。

        她先開口了:“黃大夫,你去城里干什么呀?”

        “沒什么具體事。”

        葛桐:“我去我哥哥家。”

        黃玉鳳醫(yī)生敏感地轉(zhuǎn)過頭看著葛桐:“他接你嗎?”

        葛桐:“是的,電話里說好了。”她說這句話又結(jié)巴了。

        黃漁鳳醫(yī)生不再接她的話頭。

        天快黑了。

        車慢吞吞地停下來,到了第一站,是公路的一個大十字口。乘客陸續(xù)下車,竟然都下光了,只剩下葛桐和黃玉鳳醫(yī)生。

        最后一個人下車的時候,葛桐的神色更加慌亂了。

        車“哐當”一聲關(guān)了門,又慢吞吞地朝前走。

        其它的座位都空著,葛桐和黃玉鳳醫(yī)生坐在一起,他們在慢節(jié)奏對著話。

        葛桐不看黃玉鳳醫(yī)生的臉,她大聲問:“黃醫(yī)生,你是哪里人?”

        黃玉鳳醫(yī)生:“外省人。”

        葛桐:“很遠吧?”

        黃玉鳳醫(yī)生:“關(guān)里。”

        葛桐:“怎么來這個小鎮(zhèn)了?”

        黃玉鳳醫(yī)生:“命。”

        葛桐:“你今年不到三十歲吧?”

        黃玉鳳醫(yī)生:“四十多了。”

        葛桐:“這正是男人干事業(yè)的年齡。”

        黃玉鳳醫(yī)生:“我最大的愿望可不是醫(yī)療。”

        葛桐轉(zhuǎn)頭看了看黃玉鳳醫(yī)生:“那是……”

        黃玉鳳醫(yī)生嘆口氣:“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他很瘦,干巴巴的身子裹在白大褂里顯得很可憐。他為什么總是不脫白大褂?他呈現(xiàn)給人的永遠是這一種表情,這一種裝束,好像是一張照片,一張醫(yī)生的工作照。

        葛桐一直在問,好像要盡可能地接近這個古怪的人??墒撬菬o神的眼睛卻讓人捕捉不到任何信息。

        停了停,葛桐:“你太太也是外省人嗎?”

        黃玉鳳醫(yī)生:“是。”

        葛桐沉默半晌:“你們有孩子嗎?”

        黃玉鳳醫(yī)生:“沒有。”

        葛桐:“為什么還不要孩子?”

        黃玉鳳醫(yī)生:“我們早離婚了。”

        葛桐:“你一個人生活?”

        黃玉鳳醫(yī)生:“還有一只貓。”說到這里他奇怪地笑起來。

        葛桐顯得很不自在:“你太太是干什么的?”

        黃玉鳳醫(yī)生想了想,慢吞吞地說:“美容。”

        葛桐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慢慢轉(zhuǎn)過頭,看著正前方。

        天快黑了,看什么都有點看不清楚了。

        又經(jīng)過村莊,村莊的燈亮起來。

        路還遠。

        黑暗是一種壓力,鋪天蓋地緩緩降落。車燈亮了,前途慘白。葛桐盼望那個司機偶爾回一下頭,卻不能如愿。她上車后再也沒有看見那個司機的臉,只是一個背影。

        車顛簸起來。

        黃玉鳳醫(yī)生紋絲不動。

        葛桐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突然問:“黃醫(yī)生,你喜歡美容嗎?”

        黃玉鳳醫(yī)生平靜地說:“不喜歡。”

        說完,他雙眼閃亮地看著葛桐:“你怎么問這個?”

        葛桐驚慌失措地低下頭:“我隨便問問。”

        葛桐問完這句話,黃玉鳳就靠在椅子背上,慢慢閉上雙眼,似乎不想再說話。

        整個車廂徹底靜默,氣氛沉重。

        葛桐沒有睡,她一直警惕地睜著眼睛,她的余光嚴密地關(guān)注著身邊的黃玉鳳醫(yī)生。他沒有一點聲息,似乎睡得很香。

        終于進城了,是一條很偏的街道,路燈昏黃,沒有行人。

        車還在朝前走。

        假如閉上眼睛,沒有任何聲音提示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了城。

        可是,就在這時候,黃玉鳳醫(yī)生冷靜地睜開眼睛,抻了抻白大褂的領(lǐng)子,準備下車了——看來他對一切了如指掌。

        車停了。

        葛桐坐的位置靠車門,她指著車外面一個陌生男子說:“黃醫(yī)生,我下車了,我哥哥在那里。”

        黃玉鳳醫(yī)生抬頭看了看,平靜地說:“他不是。”

        葛桐頓時又驚詫又尷尬,她掩飾說:“我這眼睛怎么了,總出錯!我走啦,黃醫(yī)生,再見。”

        “再見。”

        葛桐和黃玉鳳醫(yī)生告了別,大步朝前走。走了十幾米,她緊張地回頭看了看,根本沒有黃玉鳳醫(yī)生的影子。

        第03章 沒有膽大的人

        有一次,輪到黃玉鳳醫(yī)生和葛桐值班的時候,停尸房又放進了一具尸體。

        葛桐又找院長了,請求換班。她哭起來,如果院長不為她換班,她就要辭職了。

        為了照顧小姑娘葛桐,院長決定再派一個男醫(yī)生和黃玉鳳醫(yī)生一起值夜班。院長是個很有威力的院長,他雖然沒什么文化,是個大老粗,工作作風更像一個村支書,但是他什么 事都身先士卒,雷厲風行,大家都挺敬畏他,平時他說什么沒有人不服從。但是這一次不一樣。

        快下班的時候,院長叫來外科的田大夫,對他說:“你今夜和黃玉鳳醫(yī)生一起值夜班,串一串。”并沒有多說什么。

        田大夫立即苦著臉說:“院長啊,我家的小孩高燒,正在家昏睡著,我老婆白天都想讓我請假呢!”院長知道,平時田大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如果孩子發(fā)高燒,他今天肯定不會來上班。而且,院長今天見他很喜興,中午休息還打了一個半小時的牌,他那獨子是他命根子,如果有病,他不會如此輕松,中午早騎車回家看望了。家屬樓離醫(yī)院只有十分鐘的路。但是他把孩子拿出來當盾牌,院長又不好說什么,否則就太不近人情了。

        院長沉吟片刻,說:“那好吧,你幫我叫一下李大夫。”

        不一會,內(nèi)科的李大夫來了。

        院長說完值夜班的事,問:“你今晚有沒有什么事情?”

        李大夫說:“沒什么,只是今天是我和老婆結(jié)婚十周年的紀念日,當然要和老婆好好過一下。晚上老婆還在酒店定了幾桌席,要宴請一些親戚和朋友,鬧一鬧,圖個喜慶唄,所以……”

        李大夫這個理由更讓院長無話可說。人家這是第二個婚禮,第二個洞房花燭夜,你讓人家值班?其實院長心里明白,李大夫愛張揚的男人,如果他說的是真話,他早就四處奔走相告了。連他小孩當了三好學生這樣一件事,他在一天內(nèi)就傳遍了整個醫(yī)院。上次他爸爸過五壽,他一上班就各個辦公室廣而告之了,害得大家每個人都送去一張鈔票做賀禮。如果今天真的是他和他老婆結(jié)婚十周年紀念日,他這一天能不說?至少要請院長到場吧?

        院長說:“算了,你幫我叫一下秦大夫。”

        婦科的秦大夫還是個小伙子,剛剛畢業(yè),在醫(yī)院里年齡最小,上次發(fā)生那件怪事的時候他還沒有來。院長想他不會遍什么謊話。一進門,院長就說:“秦大夫,你今夜和黃大夫值班,沒問題吧?”

        秦大夫馬上一臉驚慌,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央求說:“院長,求求您,換別人吧,我膽小。”

        院長有點生氣了:“你有什么可怕的!”

        秦大夫說:“您讓我打掃一年廁所都行,我就是不敢和他值夜班。求求您派別人吧……”

        院長大聲說:“你剛來就不服從領(lǐng)導,我處分你!”

        秦大夫的神情很難過,他說:“院長,您處分我……我也不敢!”

        院長想了想,說:“聽說黃大夫原來的老婆是搞美容的,你幫我打聽一下關(guān)于她的情況,這總可以吧?”

        “好,沒問題!”秦大夫立即滿口答應(yīng)。

        “你去吧。”

        “謝謝,謝謝院長!”秦大夫好像怕院長反悔似的,機敏地溜掉了。

        最后,院長讓葛桐和黃玉鳳醫(yī)生都回家了,他把自己和另外一個老護士留下來值班。

        那天院長親眼看見黃玉鳳穿著白大褂離開了醫(yī)院。夜里,院長來到住院部和停尸

        房之間的那片空地轉(zhuǎn)了轉(zhuǎn)。他竟然看見停尸房的方向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在黑暗中一閃就消失了。很像黃玉鳳醫(yī)生。他追過去,沒有任何人,只有掉在草地上的一本書,被風刮得“嘩啦嘩啦”響。那是一本多年前的推理書,作者是日本的,叫什么橫溝正史。

        院長突然有點惡心。

        第04章 那個消失多年的美容女人

        這一夜,沒有人讓那個死尸笑,于是他就沒有笑。

        之后的幾天,院長一直在追問關(guān)于黃玉鳳醫(yī)生前妻的情況,秦大夫總是無奈地對院長說:多年前,黃大夫來到這個小鎮(zhèn)的時候就是一個人,沒有人聽說他結(jié)過婚,更沒有人知道他有什么搞美容的前妻。

        院長說:“這是他自己說的,沒錯。”

        秦大夫:“他對誰說的?”

        院長:“葛桐。”

        秦大夫:“也許他是在編造謊言。”

        院長:“編造這樣的謊言有什么用?”

        秦大夫:“他怪怪的,誰能摸清他想什么!或許是幻想狂。”

        院長:“你還要打聽,不能放棄。因為弄清楚這個搞美容的女人,很可能對我們調(diào)查前一段時間那件奇怪的事至關(guān)重要。”

        秦大夫:“調(diào)查那件事有什么意義啊?”

        院長:“出這樣奇怪的事,嚴重影響了我們醫(yī)院的形象。這是我們管理上的漏洞。我們要尊重患者,包括死去的患者,這是最基本的原則。”又過了一段時間,秦大夫到市醫(yī)院辦事,回來,他興沖沖地跑到院長的辦公室來,他一進門就說:“院長,有消息了!”

        市醫(yī)院碰巧有一個熱心的醫(yī)生,他和黃玉鳳醫(yī)生是大學同學。秦大夫和他聊起來。那個熱心的醫(yī)生說,那個年代黃玉鳳醫(yī)生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獨來獨往,從來不與人交流,同學們對他內(nèi)心的了解,比現(xiàn)在你們醫(yī)院里的同事多不了多少。但是他知道,黃玉鳳醫(yī)生原來在關(guān)里工作,結(jié)過婚,又離了。關(guān)于那個女人,他只知道她是一個美容師,出奇的漂亮。除此再不知道其它了。

        當天,那個醫(yī)生又給另一個更熟悉情況的老同學打了一個長途電話,又了解到了一點情況:

        那個女人的美容手法極其高超,在當?shù)匦∮忻麣?,社交活動很多。有一次,她在云南開一個美容座談會,認識了一個東南亞的一個老板,那個人在全世界有很多美容連鎖店,很富貴,不久她就跟他遠走高飛了。她走了之后杳無音信。很多年過去,她突然回來了,雖然衣著華麗,只是被人毀容了,那張臉特別嚇人。她見了黃玉鳳醫(yī)生淚流滿面。她和他相擁而眠,只過了一夜,第二天就投河了。

        和許多類似的故事一樣,那個老板有老婆,有幾個老婆,也有情人,有很多情人。黃玉鳳醫(yī)生的老婆跟他到了東南亞,并不甘心情人之一的地位,她自不量力,不知深淺,跟那個老板鬧事,跟他老婆爭奪,終于被他老婆毀了容,用刀一下一下割的。他老婆的娘家勢力更大,開的是掛皇家牌的轎車。黃玉鳳醫(yī)生的老婆遠在異國,無依無靠,連個公道都討不回來,最后就走投無路,就想到一死了之??墒撬陔x開人世之前只想看看曾經(jīng)和他同床共枕的丈夫一眼……

        說完,秦大夫說:“我想他是受了刺激。”

        院長陷入怔忡。

        第05章 那個日子又來了

        巧的是,又一次輪到黃玉鳳醫(yī)生和葛桐值夜班的這一天,停尸房又放進了一具男尸,他被人用刀刺進腹中,搶救無效,死了。

        整個醫(yī)院驟然緊張起來,人心惶惶。

        這天,院長打電話叫來了三個男大夫。

        他們走進院長的辦公室之前,還在小聲談?wù)摻褚梗務(wù)撃蔷咚朗?,談?wù)擖S玉鳳醫(yī)生。他們根本沒想到他們將面臨一個大問題。

        有時候,厄運就跟你隔一個墻角,你就茫然不知,你轉(zhuǎn)身就撞在它的鼻子上。

        他們剛剛坐定,院長就慢悠悠地對他們說:“今夜你們誰和黃大夫一起值班?”

        三個男大夫立即傻眼了。接著,他們的臉色都變得苦巴巴了,支支吾吾要推脫。

        還沒等他們找理由,院長就說:“別編了,今天你們必須有一個人留下來。”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

        院長繼續(xù)說:“你們抓鬮。”

        大老粗院長很快寫了三個紙條。

        三個男大夫沒辦法,猶猶豫豫地伸出手,抓兇吉。

        一個姓張的大夫打開紙條,臉色暗淡下來。

        一個幸運的男大夫得意地說:“張大夫,咱們?nèi)齻€人中你工資最高,你早應(yīng)該主動把這個差事?lián)聛?”

        另一個男大夫也開玩笑:“其實沒什么,不就是讓老婆休息一下嗎?”

        張大夫叫張宇。他沒有心情說什么,他一直臉色暗淡地坐在沙發(fā)上抽煙。

        院長對另兩個男大夫說:“你們先走吧,我和張大夫說幾句話。”

        他們離開之后,院長低聲叮囑張宇醫(yī)生:“今夜你要嚴密關(guān)注黃玉鳳醫(yī)生的動向,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驚慌。”

        張宇醫(yī)生點點頭,問了一句:“院長,你能不能給我找一個可以當武器的東西?”

        這時候,開了一半的門口突然閃出黃玉鳳醫(yī)生的臉,很白。

        他離院長和張宇醫(yī)生很近,他應(yīng)該很清楚地聽見兩個人說的話。只是不知道他來多久了。

        院長沒有看到黃玉鳳醫(yī)生,他說:“什么武器,別大驚小怪!”

        張宇醫(yī)生愣愣地看著黃玉鳳醫(yī)生的那張臉。

        那張臉一閃,離開了。

        張宇醫(yī)生好半天沒有回過神。

        院長說:“記住,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驚慌!”

        第06章 與怪人同室而寢

        過去,吃過晚飯,醫(yī)院里有些職工還常常來醫(yī)院溜達溜達,聚一聚,聊一聊,打打牌,下下棋。自從出了上次那件事之后,大家都不到醫(yī)院來了,躲都躲不及。下班后,醫(yī)院里顯得一天比一天冷清起來。

        吃過晚飯,張宇醫(yī)生來到門診部各個房間巡視了一番。

        他極其不愿意走進住院部二樓的那個值班室。

        住院部這幾天沒有一個病人。

        今夜又到黃玉鳳醫(yī)生動手的時候了。

        想到這些張宇醫(yī)生有些毛骨悚然。

        天黑下來。

        張宇醫(yī)生終于慢慢地走向住院部,爬上二樓,走向值班室。

        二樓的樓道很長,燈都壞了,黑漆漆的。

        護士值班室在樓道頂頭的那個房間,沒有亮燈。葛桐一定很害怕,睡下了。

        而醫(yī)生值班室有燈光,但里邊沒有一點聲音。

        張宇醫(yī)生在值班室門外站立,沒有勇氣走進去。

        他甚至想一直在門外站下去,甚至想馬上就給院長打電話,甚至想回家。

        想歸想,他最后還是推門進去了。

        黃玉鳳醫(yī)生竟然不在。

        張宇醫(yī)生心里的石頭放下了,又提起來。他脫掉衣褲,準備躺下。他想關(guān)掉房間燈,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關(guān)。他亮著燈鉆進了被窩。

        窗外的風大起來,吹得窗戶“啪啪”地響。山上像是有什么野動物在叫,叫聲遙遠而模糊。

        張宇醫(yī)生的心跳得厲害。他在等著黃玉鳳醫(yī)生到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道里想起了腳步聲,很大的腳步聲,有點慢,但是他向值班室走來。

        門“吱”地一聲開了,張宇醫(yī)生情不自禁地縮了一下腦袋。

        進來的正是黃玉鳳醫(yī)生。

        他認真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張宇醫(yī)生。張宇醫(yī)生不自然地朝他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他也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然后,黃玉鳳醫(yī)生“咔噠”把房間的燈關(guān)了,他走到他床邊,把床頭燈打開。他慢慢脫掉衣服,穿著毛衣半靠在床上看書。

        那床頭燈很暗淡,一束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更加蒼白。他慢悠悠地翻著書頁,除此很靜很靜,聽不到他的呼吸聲。

        張宇醫(yī)生心里很壓抑,他想找個話題,和黃玉鳳醫(yī)生聊一聊什么。但一時又想不起說什么。

        墻上的鐘在走,“滴答滴答滴答”,走得很小心,生怕一下撞到某一時刻上。

        黃玉鳳醫(yī)生的書一頁一頁地翻。時間似乎停止了流動。

        突然一陣巨響!張宇醫(yī)生嚇得差一點驚叫出來。

        黃玉鳳醫(yī)生一動沒動,眼皮都沒眨一下,繼續(xù)翻他的那本書。

        是敲門聲。

        “誰?!”張宇醫(yī)生問,聲調(diào)都變了。

        “是我!”是葛桐跑來了。

        張宇醫(yī)生披衣下地開門,他看見葛桐瑟瑟地抖,不知是冷的,還是嚇的。

        她看著張宇醫(yī)生,欲言又止。張宇醫(yī)生走出來,反手把門關(guān)上。

        “張醫(yī)生,我害怕……”她終于小聲說。

        張宇醫(yī)生回頭從門縫往里看了看,也小聲說:“我不是在這里嗎?不用怕。有什么事的話你喊一聲我就過去了。”

        “我不敢……”葛桐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張宇醫(yī)生硬撐著安慰她:“你都是20多歲的大姑娘了,而且是這里的值班人員,不能這樣怯懦。不會有事的,天很快就亮了。”

        葛桐無助地看看張宇醫(yī)生,最后,只好裹緊睡衣,一步三回頭地回去了。

        張宇醫(yī)生進屋,關(guān)好門,躺下來。他有了一種被人依靠的感覺,膽子略微壯了些。他輕輕地說:“黃醫(yī)生,你平時很愛看書嗎?”

        黃玉鳳醫(yī)生淡淡地說:“夜里看。”

        “你經(jīng)常看誰的作品?”

        “橫溝正史的。”

        張宇醫(yī)生想說一點光明的事情,就問:“愛不愛看雜志?”

        黃玉鳳仍然淡淡地說:“我看我父親死前留下的舊書。他的舊書有幾箱子,看也看不完。”

        風更大起來。門被穿堂風鼓動響了一下。

        別人說“生前”,他偏要說“死前”——張宇醫(yī)生的心縮緊了。

        墻上的鐘敲了十二下。

        張宇醫(yī)生怕到了極點。

        他突然惱怒了,覺得這個怪兮兮的人要把自己弄崩潰!他索性豁出去了,用盡生命里全部的勇氣,猛地坐起身子,直接刺向那個最敏感的話題:“黃醫(yī)生,你說……那個男尸到底是被誰涂的口紅呢?”

        黃玉鳳醫(yī)生的態(tài)度令張宇醫(yī)生無比意外,頭都沒有抬起來,冷淡地說:“也許是那個男尸自己。”

        張宇醫(yī)生沒話了。他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慢慢縮下身子,把頭裹進被角,一動不動了。

        黃玉鳳的回答是一個高潮。他為這個故事說出了一個非常利落的結(jié)尾??墒牵F(xiàn)實不是文學故事,任何人都無法設(shè)計結(jié)尾,現(xiàn)實還得繼續(xù)。

        張宇醫(yī)生的心里更加驚懼。

        墻上的鐘走得更慢,“滴答滴答滴答”。

        張宇醫(yī)生再沒有說話,他假裝睡著了。

        書一頁一頁地翻著,很響。

        張宇醫(yī)生咬著牙下決心,明天就跟院長說,下次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干這件事了。

        過了很久,黃玉鳳醫(yī)生仍然在翻書。他不像是在閱讀,而是在書中尋找一個永遠找不到的書簽。

        第07章 他在看什么?

        終于,黃玉鳳醫(yī)生把床頭燈關(guān)掉了。房間里一片黑暗。在黑暗中,張宇醫(yī)生嚴密地聆聽著他的一舉一動。好像一直保持著那個倚在床頭的姿勢,沒有脫毛衣鉆進被窩。張宇醫(yī)生感覺他正在黑暗中木木地看著自己。張宇醫(yī)生嚇得連氣都不敢喘了。

        又過了很久,張宇醫(yī)生聽見黃玉鳳醫(yī)生好像輕輕輕輕地下了床,在找鞋。他的聲音太小了,張宇醫(yī)生甚至不敢判定是那聲音是否真實,他懷疑是自己的錯覺。他的拳頭攥緊了。 一個黑影終于從他面前飄過去,輕輕拉開門,走了。

        張宇醫(yī)生想跟出去,但是心里極其害怕。不過他很快又覺得一個人留在這個房子里等他回來更害怕!他最后披上外衣,輕輕從門縫探出腦袋,窺視黃玉鳳醫(yī)生到底要干什么。

        黃玉鳳醫(yī)生在狹窄的樓道里躡手躡腳地來到葛桐的窗外,從窗簾縫向里偷看。也許是葛桐不敢睡覺,她房子里的燈微微的亮著。那條縫里流出的光照在黃玉鳳醫(yī)生的臉上,有幾分猙獰。他表情陰冷地看了一會兒,又躡手躡腳地回來了。

        張宇醫(yī)生大驚,急忙鉆回被窩里。黃玉鳳醫(yī)生進門,上床。這一次他脫了毛衣,進了被窩。

        他去看什么?他看見了什么?

        過了一會兒,張宇醫(yī)生假裝起夜,披衣出門,也來到葛桐的窗前。

        他朝里一看,頭發(fā)都豎起來了!

        葛桐坐在床邊,神態(tài)怪異,雙眼無神,她對著鏡子,朝嘴上涂口紅,涂得很厚很厚,像那具男尸的嘴一模一樣。

        她描眉畫眼之后,直直地站起來,木偶一樣朝外走出來。張宇醫(yī)生急忙躲進對門的衛(wèi)生間,聽著葛桐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樓道里走遠,他才閃身出來,心“怦怦怦”地跳著,鬼使神差地尾隨她的背影而去。

        葛桐走過黑暗的樓梯,走出樓門,右拐,在黑夜中朝樓后的停尸房方向走去。

        張宇醫(yī)生遠遠地跟著她。住院部大樓和停尸房之間的空地上,風更大。他看著她飄然一閃進了停尸房。張宇醫(yī)生蹲下來,再也不敢靠近一步了。過了一會兒,他看見葛桐背著那具男尸走出來,踉踉蹌蹌地朝住院部走去。

        張宇醫(yī)生跟她進了樓,看著她背著男尸上樓梯。

        她的身體有些單薄,竟然把那具男尸一直背上二樓,背進護士值班室,放在床上,然后在幽暗的燈光下一邊為他涂口紅,一邊嘟嘟囔囔地對他說著什么?;瘖y完畢,她又背起男尸,出門,下樓……

        大約十幾分鐘后,她像木偶一樣走回來,洗臉,刷牙,上床,關(guān)燈,睡覺。

        張宇醫(yī)生傻了。他忽然明白了另一個道理:直覺、判斷、推理、規(guī)律大多時候是南轅北轍的。在我們對我們的智慧、技術(shù)自以為是的時候,其實離真相、真理還差十萬八千里。

        張宇醫(yī)生回到他的值班室,黃玉鳳醫(yī)生的床頭燈亮了,他又在一頁一頁地翻書。

        他淡淡地說:“張醫(yī)生,你去廁所的時間真長啊。”

        張宇醫(yī)生驚恐地說:“是她!是她……”

        黃玉鳳醫(yī)生沒什么反應(yīng),冷冷地說:“夜還長呢,睡吧。”

        次早,發(fā)現(xiàn)那具男尸的臉濃妝艷抹,整個醫(yī)院又騷動起來。

        院長一上班就知道了這個情況,他帶兩個值班男醫(yī)生和葛桐一起去停尸房查看。葛桐看了那具男尸的樣子,嚇得驚叫出聲來,接著就嘔吐不止。

        張宇醫(yī)生輕蔑地說:“葛桐,別表演了,我昨天親眼看見你把這具男尸背回來,為他化妝,又把他送回了停尸房!”

        院長睜大了嘴巴。黃玉鳳醫(yī)生面無表情。

        葛桐的臉色紙白,顫顫地指著張宇醫(yī)生說:“張大夫,你血口噴人!肯定是你干的,卻來誣陷我!”然后她極度委屈地哭起來。

        張宇醫(yī)生有點動搖??幢砬?,好像真不是她干的。難道自己是做夢?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信任一切了,包括自己的眼睛。他瞪著一雙也許是出了錯的眼睛直直地看葛桐,用他那一顆很可能是錯上加錯的大腦使勁地想。

        院長看著葛桐的表情,又看著張宇醫(yī)生的表情,迷糊了。是張宇醫(yī)生干的?不可能啊。是葛桐干的?越想越離奇……院長想先穩(wěn)住大家,就說:“這件事情很奇怪,但是也沒什么了不起的,找人把男尸的臉洗凈就完了。大家回去吧。”

        第08章 找朋友

        院長非要大事情搞個水落石出。

        半年后,黃玉鳳醫(yī)生和葛桐值班的時候,院長叫來兩個院工,讓他們假造一個尸體,然后放進停尸房。

        晚上,他埋伏在醫(yī)院里沒有回家。他藏身在汽車里,汽車停在住院部和停尸房之間的 空地上。大約凌晨兩點鐘,他看見一個人木偶一樣從樓角閃出,向停尸房走去。

        院長也倒吸一口涼氣,他壯著膽走出車門,徑直朝那個人影追去。

        正是她。她的臉涂了厚厚的粉,很白,在月光下有幾分瘮人。

        院長的腿也抖起來。他的社會職務(wù)是院長,他似乎不應(yīng)該害怕??伤娜诵耘c我們毫無二致。他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句:“葛桐,你去哪兒?”

        她繼續(xù)走,目視前方:“我去停尸房。”

        “去停尸房干什么?”

        “找朋友。”

        院長伸手拉她,卻發(fā)現(xiàn)她的力氣奇大!

        她一把揪住院長:“你是朋友?”

        院長的魂都嚇散了,他拼命掙開她的手,閃開幾步,大吼道:“你夢游!”

        葛桐聽了這句話,驟然癱倒在地……

        這個可憐的女孩子對夢游一無所知。

        有一天,院長找她聊天,聽她講她過去的故事。院長篩選出了這樣一件事:

        她讀小學的時候,見過一次死人,那時候她在農(nóng)村,死者是個女性,死者家屬為她畫了口紅,那場面令她無比恐懼,深深烙在她的腦海中……

        被院長震醒之后,葛桐不再夢游了。

        這就牽扯出一個如何正確面對死亡的問題,屬教育范疇,略去。

        又一次黃玉鳳醫(yī)生和葛桐值班。天黑后,黃玉鳳醫(yī)生走進葛桐的房子,他第一次笑得這樣明朗。他對葛桐說:“葛桐啊,上次我們一起坐車,你不是問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嗎?現(xiàn)在我告訴你吧。”

        黃玉鳳醫(yī)生麻利地打開他的皮包,里面竟然都是美容工具和化妝用品!他抽出一把鋒利的剪子,突然不笑了,緊緊盯著葛桐的眼睛說:“我的最大愿望就是給死人美容。”

        葛桐嚇傻了。

        他一步步走近葛桐,他手中的剪子已經(jīng)逼近了葛桐的喉管:“你給我當模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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