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時間并沒有增加，為何人類會覺得忙

　　為什么多數(shù)人都覺得自己時間緊張呢?明明自己工作時間并沒有增加，為何人類會覺得忙呢?

　　牛津大學時間研究中心創(chuàng)始人兼主任、社會學家喬納森·喬謝力(Jonathan Gershuny)在 2005 年的一份研究中比較了1961年、1983年及2001年的英國日記。他想知道人們比起40年前是否真的工作了更長時間。

　　結果是“依情況而定”。他們發(fā)現(xiàn)，男性減少了有償工作的時間，但增加了對無薪工作的投入。而女性做了更多帶薪工作，減少了無償勞動。換言之，總體上看時間變化不大。

　　美國和西歐國家的其他研究也有類似結論：工作時間總體變化不大，至少在一些研究中人們的閑暇時間還略有增長。“每個人都比以往更努力地工作”,似乎并不能得到非常有利的支持。“如果你去觀察全國平均使用時間的數(shù)據(jù)，你會發(fā)現(xiàn)工作整體時間并沒有真的增加。”喬納森的同事、社會學家沙利文(Oriel Sullivan)如是說。

　　而且，他們發(fā)現(xiàn)許多國家的人其實高估了他們花在工作上的時間。在美國，有人猜測自己的一周工作時間達到了75小時，被證明其實高估了50%。而教師、律師、警察這些職業(yè)更常常把自己的工時高估了20%。

　　但一些特定群體或許要另當別論。根據(jù)喬納森、沙利文等人的另一項分析，有兩類人確實工作更為辛苦。一類是打工的單身父母，還有一類是受過良好教育、但小孩年紀尚小的專業(yè)人士。后一群體往往感到自己背負著極大的工作和生活壓力——工作同時還要擠出時間來陪陪孩子。

　　那么為什么多數(shù)人也都覺得自己時間緊張呢?喬納森等人分析，上述那些同時背負工作與生活壓力的專業(yè)人士往往是研究這一社會現(xiàn)象的專家學者、媒體人士——換言之，這些容易在社會上“發(fā)聲”的人本身確實比較忙。

　　此外，喬納森認為人們對工作與休閑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也是原因之一。在十九世紀的歐洲，充裕的閑暇時間標志著此人社會地位高。但到了二十一世紀情況就不一樣了，“忙”反而成為一種特別的地位標志。很多人會覺得，見面時說自己忙才象征著有身份地位，而那些說“我不忙”、“我沒事做”、“我就在家看電視”的人，好像一聽就沒啥社會地位。

　　同時，電腦與智能手機的出現(xiàn)也有影響。耐人尋味的是，美國的實驗者很少記錄他們使用智能設備(比如手機)的情況，因為使用手機已是如此普遍，普遍到實驗者都覺得沒必要把使用它當成一件事情看。

　　研究人員在用攝像頭記錄實驗對象一整天的活動的同時讓實驗對象用日記記下自己每時每刻在做什么。上下兩根色塊條分別代表攝像頭和日記記錄下的活動，灰色為睡眠時間，淺藍色為工作時間，深藍色為花在路上的時間，草綠色為家務和陪伴家人時間，深綠色為社交時間，白色為個人興趣以及使用電腦的時間，淺紫色為瀏覽大眾媒體的時間。

　　被標準化的時間研究系統(tǒng)

　　搞笑的是，盡管致力于時間研究，牛津大學時間研究中心研究員的時間管理比起別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差勁。喬納森·喬謝力就坦言自己的時間管理可謂一塌糊涂。

　　喬納森創(chuàng)辦的時間研究中心可以追溯到上世紀 70 年代，當時他在英國蘇塞克斯大學才開始教職生涯。因為一次想要預測未來幾十年社會和經(jīng)濟情況的契機，他意識到有關“人們?nèi)绾位〞r間”的實證證據(jù)非常之少。

　　喬納森開始調(diào)查，并讓實驗者記錄他們的日常活動。此外他也找了不少資料，比如來自英國BBC 的調(diào)查日記。這一調(diào)查日記可有來頭。1961 年英國越來越人開始同時使用電視和收銀機，BBC因此想研究一天中何時是播放節(jié)目的最佳時段，所以展開一份調(diào)查，記錄受訪者一天里每半小時都在做什么。結果這就成為2363 份涵蓋英國人日常生活細節(jié)的日記資料。此外，喬納森還在一個已經(jīng)發(fā)霉的破箱子里發(fā)現(xiàn)了記錄20 世紀 30 年代人們?nèi)粘Ｉ畹募s1000份老雜志。

　　后來，喬納森收集的日記越來越多，日記的來源也來自世界各地。若要對這些日記進行有意義的比較，他要把它們放進標準化的格式里。

　　所以在 20 世紀 80 年代(那時喬納森已經(jīng)在英國巴斯大學工作)他開發(fā)了一種跨國時間研究：在一個設有41個代碼的時間系統(tǒng)中，每一項活動都賦予一個代碼(比如園藝是9;睡覺是16;放松是36)。根據(jù)這一標準，喬納森等人發(fā)現(xiàn)1988 年英國女性都少做家務了，相反男性倒是多做了些。

　　四個圖表分別代表英國男(上)女(下)在1961年(左)和2015年(右)進行各項活動所占一天總時間的百分比。根據(jù)調(diào)查，男性和女性用在休閑娛樂(深綠色)上的時間都有小幅提升。男性離家工作(淺藍色)的時間減少，而女性離家工作的時間則大幅增加了。

　　到了21 世紀初，許多國家開始使用這一被標準化的研究系統(tǒng)。美國勞工統(tǒng)計局從2003年開始每年都要以此對人們的時間使用情況進行了解。2008年，喬納森獲得資助在牛津大學成立了時間研究中心。這一中心在2013年還分別獲得了歐洲研究委員會(ERC)和英國經(jīng)濟與社會研究委員會(ESRC)的撥款，以成立“日記數(shù)據(jù)庫”。

　　“我一直想要做的事，突然就獲得了資金支持。”喬納森說。而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中，其中有一項就是找出為什么現(xiàn)代人總覺得時間不夠用。

　　據(jù)悉，牛津大學時間研究中心正嘗試對這一延續(xù)50年的老方法(即通過日記了解時間)進行重要升級。除了要求人們手寫日記，研究中心從去年起還為實驗者分發(fā)了電子健身跟蹤器和能捕捉日常生活照片的小型照相機。“這個想法極富挑戰(zhàn)性。”中心項目負責人、社會學研究員Teresa Harms說，“新的技術方法是不是比過去我們所用的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