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不論我跑多遠、飛多高，身后那座小屋前，棗樹下，都會有一位年已九旬的老人，懷抱著一袋棗，一袋血濃于水的親情，待我歸來。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棗兒，一直都在》。

　　小院，矮屋，老樹。

　　一切如舊。我快步走進去，歡快地叫著：“老爺!我回來啦!”說著推開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中，一束冬日的暖陽照進屋中。老爺正坐在炕頭，手中捧著一本《三國演義》，此時緩緩抬頭，望向門口。

　　老爺渾濁的眼中流露出欣喜的光芒，忙不迭地說著：“坐，坐!”說著用一塊藍布小心翼翼地包起手中的書。

　　我坐到他身邊，大聲地說：“老爺，我好久不來看您啦!這次回家，我多陪您幾天!”老爺“嗯嗯”地應著，伸出手來握住我的胳膊，問：“上高幾啦?“我伸伸舌頭，無奈地說：“初三!明年上高中!”老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冬日的陽光不論如何燦爛，終究有幾分蒼白無力，此時照在老爺佝僂的脊背，蒼老的容顏之上，使人心中沒由來地一陣酸澀。

　　我忙笑呵呵地挑起話題說幾句，壓住心中的惆悵之情：“這都冬天啦，今年棗兒熟的時候沒回來，吃不上啦!”說罷扭頭望一望窗外那棵已經(jīng)掉光了葉子的棗樹。雖然是隨口一說，竟真的有些饞了。

　　老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顫顫巍巍地走向小柜子，伸手向里面掏摸，嘴里不住地說：“留著呢，棗兒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我一愣，隨即便明白了，每年紅棗熟了，老爺都會分給鄉(xiāng)親們，他一定是想著我還沒吃，便裝了一袋給我留著。

　　袋子是滿是棗兒，而且每一個都又大又紅，都是熟的極好，吃起來極甜的那種。

　　眼前似乎浮現(xiàn)出老爺打棗的情景。他拿著竹竿費力地敲打一陣，然后彎下腰，一顆一顆地拾起來。撿到好的，便放進小袋中，留給我。我可以想象到老爺?shù)纳硇卧谇镲L中為了我而更加佝僂，可以想象到老爺?shù)陌装l(fā)，老爺顫抖的手指。

　　“吃吧。”老爺?shù)脑拰⑽易运季w中拉回。只見他拾起最紅的一顆，用手抹了一抹，遞給我。“您吃。”我輕輕地將他的手推回，老爺笑了，“傻孩子，我的牙不好用了啊。”

　　我的手頓在半空，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猶記得小時我最喜歡纏著老爺。每天我耍性子、鬧脾氣時，老爺就變戲法似的變出幾個棗兒。我賭氣不肯吃，老爺便十分珍惜地將它們收回。我若問老爺為什么自己不吃，他便如今日這般答：“傻孩子，我的牙不好用了啊。”

　　只是，彼時是不舍，此時是不能。

　　我忍住胸口的酸澀，把棗兒放在嘴邊，輕輕一咬，酸酸甜甜，甘美怡人。清香如棗，早已深深印在我的心中。此刻重拾，便覺較之往昔更加美味，便是有山珍海味也不能換這小小一袋紅棗。

　　“想吃了就回來，棗兒一直都在。“老爺依舊緩緩地，顫巍巍地說著。

　　是啊，棗兒一直都在。

　　秋天有棗，冬天也有棗。幼時有棗，此時也有棗。不論我跑多遠、飛多高，身后那座小屋前，棗樹下，都會有一位年已九旬的老人，懷抱著一袋棗，一袋血濃于水的親情，待我歸來。

　　棗兒，一直都在。

　　作者：小馬駒

　　公眾號：逍遙自在的小馬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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