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母親的散文隨筆:母親的春天
編者按:春天年年相似,但是活著的人,仍然視它如新生。屬于母親的春天,大多端坐在她的記憶里。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母親的春天》。
立春有好些天了,西南風(fēng)東南風(fēng)北風(fēng)都刮過,臘月的兩場大雪悉數(shù)消融,幾場毛毛細雨后,天空又現(xiàn)讓人心醉的藍。從醫(yī)院回家的路上,猛抬頭,驚見樹頭已有隱隱的綠了,這是春天的消息。那么,母親是不是不用擔(dān)心著涼,最終會一天一天好起來?
春天年年相似,但是活著的人,仍然視它如新生。屬于母親的春天,大多端坐在她的記憶里:
她給莊稼和蔬菜追肥;
她修補籬笆;
她給韭菜地下種;
她把手鍬籃子之類工具準備好,鏟草的季節(jié)快到了;
她清洗腌咸菜的壇子,青菜起身便可以腌菜了
她把稻子運出來曬;
她下了棉衣只穿一件夾襖從田頭回來,臂彎里摟著一抱草,那是給羊吃的食糧;
她清理雞窩鴨窩,豬圈羊圈,把寶貴的肥料運往蔬菜基地,她的瓜秧豆苗都出土了,需要營養(yǎng);
春天里,門前的月季抽出一支又一支嫩紅的花莖,開出一朵又一朵嬌艷的花兒,母親在花影中來去匆匆;
桑樹長出嫩葉,泡桐開出大朵大朵的花來,母親搬出大木桶,衣服被褥堆得像小山似的,等待母親的大手呼哧呼哧地揉搓它們;
幾只小母雞雞冠紅紅地探頭探腦地在院子里逡巡,母親看見了,眉毛皺一皺,想起:小母雞要開欄下蛋了,母親扯兩把新稻草,揉搓得軟軟的,松松地鋪上雞架,抓一把雞食兒,引那小母雞到那架子上去;
泡桐長小葉子,青菜起身了,它們油亮的葉子挨挨擠擠地,把周邊的泥土蓋實了,母親判斷著:再不鏟倒,菜會回膘的;菜鏟倒以后,空地這里長瓜,那里長玉米……母親在心里預(yù)算著謀劃著;
這一天回來,母親衣服上滿布泥點,父親罱了一船河泥,她協(xié)助父親把那船河泥攉到岸上的泥塘里,她用攉锨盛了小魚兒田螺回來,我們會享受一餐難得的河鮮;
菜花黃的時候,韭菜兒長高了,母親用蜆子肉做湯。她扛著水舀子澆水回來,舀子里說不定盛著大個的結(jié)著青苔的螺絲,那是她在淺水處撿的。咸肉一點一點割完,我們除了豆瓣湯,梅干菜,韭菜,已沒有什么東西能夠解饞。炒螺絲是當然的美味。
有漁船來,“賣——魚——呦,賣——魚——呦”悠長的聲音被母親聽到,她會急忙吩咐我們,快去喊漁船停下,她會取了錢帶上籃子緊跟上。買上一籃子小魚,母親手忙腳亂地收拾,我們吃了飯要上學(xué),大人們吃了飯要上工。一籃子魚,煮上一大盆,不出兩天,便也吃光了,連鹵都不會剩;
育秧的季節(jié)到了,母親卷起褲腳,在水田里勞動,腳下踩到一個圓不溜秋的東西,摸上來是一個茨菇!有的茨菇已經(jīng)長葉,葉子鉆出水面,母親便順著葉莖探下手去……一粒粒茨菇被摳出來,母親想:它們可以做一鍋美美的湯,放工的時候,她就褪下護袖,盛了這些茨菇回家;
家中來客人了,母親命我們割韭菜,起蒜苗,她洗鍋淘米,一會兒,廚房屋頂上煙囪炊煙裊裊,炒雞蛋炒韭菜蒜苗炒咸肉片的香氣也越過了墻院;
春天少不了雨,若是做不了農(nóng)活,母親忙過日常的事務(wù),便端出針線匾,針線匾里有個青布圍裙做的包裹,里面有母親歷年集的零頭碎腦的舊布新布,針線匾里還放著有兩個凹面的針線板,一端繞白線,一端繞黑線,線圈上插著針。母親納了一半的鞋底,做了一半的鞋面也在針線匾里擱著。母親就就著針線匾給我們補衣服,納鞋底。年尾要穿的鞋子,年頭已經(jīng)動工了;
桑葚兒紅的時候,黃瓜有指頭大了,四季豆掛果了,黃花菜一朵一朵地開放,把菜園臨渠的南端打扮得像鑲上去的花邊,我們的鳳仙花也打骨朵了,粽箬柴都亭亭地長成一人多高,端午在遙望中了,母親的大手又要采下粽箬葉,打殼,灌米,煮成一鍋香噴噴的粽子,然后對我們說:“端午脫脫殼啊!”而春天已經(jīng)過去了。
病床上的母親還能下地走一走,走到菜花黃,粽葉青,麥苗兒起身,蠶豆花飄香嗎?她能完整地經(jīng)歷一個春天又一個春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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