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天氣之子》電影觀后感影評大全
所謂"感",可以是從作品中領悟出來的道理或精湛的思想,可以是受作品中的內(nèi)容啟發(fā)而引起的思考與聯(lián)想,可以是因觀看而激發(fā)的決心和理想,也可以是因觀看而引起的對社會上某些丑惡現(xiàn)象的抨擊。以下是小編整理了關于2019《天氣之子》電影觀后感影評大全,希望你喜歡。
2019《天氣之子》電影觀后感影評篇一
天氣之子和你的名字比起來我覺得后一部會更加好。
后者我愿意打9分,但是前者最多7-8。
前半場我覺得他在講,戀人也和這個世界相連,她同樣屬于這個世界,而不是單純只屬于一個人,兩個人的靠近就像兩個世界的靠近一樣,彼此碰撞摩擦。
后半場就有點畫風歪斜了,是延續(xù)了日劇一貫的套路,我們都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卻在彼此眼中閃閃發(fā)光,還是在講這個世界本身很瘋狂,有你的時候才會有救贖和晴天?
說實話我不屬于圣母的性格,犧牲一個救天下我還真沒那么大的胸懷氣魄。但是把人生至于這樣的“特殊選擇”之中,本身就像藝術手法一樣,用夸張而明艷的色彩去碰撞情感和心靈本身,而與新海誠原先淡淡的憂郁底色,和成長之中本身細膩的情感矛盾卻實在有所沖突。
看你的名字的時候,就算是高空和遠景,同樣是夕陽下的男主和女主,當時只覺浩瀚虛緲,寥寥幾筆就把靈魂,神話傳說,和我們聯(lián)系起來了,流星的分鏡本就寓意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時空,就像“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兩個人在不同的地方,看見了同樣的場景。甚至最后的結局,與馬克李維《如果一切重來》的結局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是天氣不是這樣的。
雖然大家都是抬頭仰望天空,但是云層的變幻恰如無根之浮萍。如果說流星的寓意是「戀人彼此千年一遇的心動瞬間」,那么我又該如何去定義這一場綿延不絕,范圍廣闊,淹沒塵世,又艱難抉擇的大雨呢?
僅僅只是想說,感情來的時候,荷爾蒙就如大雨滂沱,山洪暴發(fā)天崩地裂?
拜托,我們不是在演凹凸曼。
而一段負責任的感情,要和這場大雨一樣,綿延持續(xù)好多好多年?
如此說來,這個世界的確很瘋狂。
2019《天氣之子》電影觀后感影評篇二
業(yè)界一流的作畫與分鏡、RADWIMPS質(zhì)量上乘的音樂、令人振奮的聲優(yōu)演技,我本以為新海誠能為我再現(xiàn)《朝花夕誓》的感動,結果他卻把這一切都搞砸了。膚淺如小時代的故事注定無法支撐起那應接不暇的絕景,突兀的音樂插入總會使人游離于電影之外,單薄的人物塑造導致我走不進任何角色的內(nèi)心。
在豆瓣上,我看見不少人為《天氣之子》貼上了超現(xiàn)實、青春與叛逆及個人的弱倫理等等抽象、高大上的標簽,然而這樣的解讀無疑是在嘩眾取寵。與其說《天氣之子》是超現(xiàn)實,倒不如說是新海誠控制不住劇中的現(xiàn)實,導致一部寫實的半成品電影不得已地成為了童話故事,哪怕它是為了藝術性舍棄邏輯也在我的接受能力之下,可事實上整個故事的邏輯缺失竟然單單是為了那一文不值的戲劇性。
另一方面,新海誠對于青春與叛逆的理解讓我一度覺得是郭敬明在編導,年輕成為了青春的唯一主人,成長后背負的責任反而成了無聊的代名詞,這樣的刻板印象讓每個在生活中掙扎的成人感到心寒。讓我們回憶一下,為什么太宰治的文學被稱為青春文學吧,因為叛逆始終是青春唯一的特性。青春不是某個年齡段專屬的所有物,而是叛逆的人所具有的獨特魅力。那么叛逆的又應該通往哪里?我想,那一定不是免責的貪欲,更不是踩在無數(shù)個現(xiàn)實尸體上的只有自己能夠幸福的布爾喬亞式嘴臉,這仿佛在嘲弄每個曾經(jīng)熱愛新海誠的觀眾,這是在開倒車的膚淺青春。青春與叛逆不是瘋狂的代言人,更不是一則童話故事的主題,真正的青春是在叛逆中痛苦地成長,并在失去中得到尤物,在責任與尊嚴中徘徊的物語。新海誠竟然什么都沒有觸碰到,他對于青春的理解從《秒速五厘米》一直在走下坡路,而愛情是他青春里唯一美好的制服,可是愛情根本不是青春的特征,愛情甚至可能成為落俗的罪魁禍首。
那些強社會與弱倫理的解讀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仿佛在告訴我也是光明正道。說到底,新海誠的野心繼《云之彼端》又一次失敗了,而這一次所構建的日本并不是架空式的歷史,而是在寫實世界展開的童話。但是,你不能把你控制不住的東西說成是藝術,你也不能把你自己的貪欲說成是世界的瘋狂,你更不能玷污青春與叛逆把它們說成是拋棄責任的免罪金牌。帆高和陽萊在叛逆中沒有得到任何的成長,也沒有改變世界,他們只不過是在膚淺的青春下做著黃粱一夢,并在責任與生活面前落俗下墜。
如果不是新海誠,我也不會為了一部垃圾的作品說這么多,就到這里吧,點到為止,冷靜,再冷靜。之所以選擇這一點著重說明,是因為新海誠一天不明白這一點,他就一天也不能創(chuàng)作出好的動畫作品,他會一直退步下去。
2019《天氣之子》電影觀后感影評篇三
如果你抱著分析新海誠的態(tài)度走進電影院,你很可能對新海誠新作《天氣之子》得出一系列的批判甚至有點否定的態(tài)度。正如很多影迷觀影結束后的第一反應,《天氣之子》沒有像《你的名字》那樣給予觀眾更多的想象空間。
但如果你放下戒備,走進新海誠的世界,你依舊會被他打動,那存粹的容不得一點雜質(zhì)的少男少女的感情,那真實的東京現(xiàn)代生活,那充滿夢幻與回憶的獨白。
當RADWIMPS演唱的主題曲《愛にできることはまだあるかい》在影院響起,燈光緩緩亮起,你會發(fā)現(xiàn)你早已被新海誠的純情世界所打動,而當你走出影廳,也會發(fā)現(xiàn)大家執(zhí)手羞看淚眼。
《天氣之子》是新海誠時隔三年推出的新作,故事設定在未來的東京,男女主人公也延續(xù)了他一貫的作風—少男少女。
16歲的帆高從鄉(xiāng)下離家出走,夢想到東京這樣一個大都市工作生活,還在輪渡上,這位鄉(xiāng)下的“土”青年就被一個大叔勒索了一頓美餐,而對于他這樣一個高中還沒有畢業(yè)的未成年人來說,在東京打黑工是非常不現(xiàn)實的,他也試圖去東京的歌舞伎町做男服務生,后又被皮條客嘲諷與訕笑,影片中對帆高第一眼見到的東京都市呈現(xiàn)得有多繁華閃爍,對隨后帆高與陽菜生活的呈現(xiàn)就有多邊緣。
最后在輪渡上認識的須賀為他提供了膳宿,但同時,他還要為須賀所在的一家都市傳說雜志撰稿。
就是在帆高最初來到東京失魂落魄只能在麥當勞吃殘羹之時,帆高遇到了陽菜,在麥當勞打工的陽菜主動送給了帆高一個漢堡,兩人的相識從此開始。隨后,當陽菜被麥當勞解雇,而帆高又發(fā)現(xiàn)晴女的市場的時候,兩人開始通過利用陽菜的超能力為人們祈禱晴天而謀生,從而影片陰雨潮濕的氛圍中有了短暫的陽光。
影片的序場就是帆高的回憶和獨白,他夢到了陽菜使用超能力,向上天祈求晴天從而耗盡自己升上天空,這一場景也揭示了陽菜超能力的來源—母親的逝世
逐漸地,他們發(fā)現(xiàn),每使用一次超能力,陽菜的皮膚就會逐漸變得透明,而當超能力過度使用,關東地區(qū)連續(xù)幾個月的暴雨之時,陽菜選擇了犧牲自己而升入天空,而帆高則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我會給你懷抱。
于是影片就在這樣的一種違反自然意志的行為中結束了,帆高救回了陽菜,而東京大部分街道也被淹沒。
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表達了新海誠對純情世界最美好的追求。這種純情是通過未成年人抵抗成年世界來實現(xiàn)的,也是筆者認為新海誠新作與前作最大的不同,因為在《天氣之子》里面,未成年對成人世界的反抗是成功的,這種反抗不像是《云之彼端,約定的地方》里對秘密的探索,而是一種原發(fā)性的,帶有某種將童真與成熟二項對立的反抗。
以陽菜的超能力為例,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的是,幾乎陽菜每次使用超能力使天氣變晴朗,都是在幫助別人,在影片里,超能力是與希望連接在一起的,無論是神宮苑煙火大會,老奶奶對新盂蘭盆節(jié)(魂靈回鄉(xiāng))的重視,還是須賀想要與哮喘的女兒在晴朗的天氣下散步,這種召喚晴天的能力是與希望聯(lián)系在一起的,陽菜和帆高也正是想通過天氣工作室賺錢從而好好生活。希望在影片里構成了未成年人一個最大的母題。
這里面同時就涉及到了一個階級的問題和語境的問題。
在筆者看來,陽菜和帆高都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未成年人,類似的電影有比如是枝裕和的《無人知曉》,《無人知曉》里少年的犯罪和《天氣之子》里的“犯罪”同樣讓觀眾心生憐惜,但《無人知曉》是實實在在地不知法而犯法,《天氣之子》卻帶有更加悲觀而浪漫主義的氣息—未成年人選擇與整個世界對抗,就算大雨淹沒東京,帆高也不會讓陽菜犧牲,其實,這種對抗不是空穴來風,影片中脫離敘事的一段場景—高中畢業(yè)的帆高來到東京,得知東京以前就是一片海,因為人類獵取自然而廣為填海造陸,從此可知,導演新海誠為帆高反抗世界的價值提供了支撐。
帆高與陽菜這種純粹的感情沒有一絲雜質(zhì),當皮條客誘惑陽菜去歌舞伎町工作時候,帆高拉起陽菜就拼命奔跑。帆高向往自由,可成年世界的種.種都在強迫他回到自己該去的位置,回到自己應該做的選擇,而不是堅守內(nèi)心與純真,
如果你考察《天氣之子》的敘事,你會發(fā)現(xiàn)很混亂的一面,帆高離家出走的原因沒有交代,陽菜和弟弟的生活背景也沒有交代,甚至影片的支線—影片著重刻畫的家庭關系,須賀的家庭及其女兒,還有夏美都沒有交代清楚,甚至出現(xiàn)了須賀與他母親見面談話的場景以及須賀女兒的哮喘,一切都是與影片敘事所不相關的,并且在新作里,新海誠也放棄了《秒速五厘米》和《你的名字》里面時空結構的重組,而僅僅是以線性的方式來組織故事,因此很容易被人看作是一部沒有誠意的作品。
新海誠一直以來被人們視為是宮崎駿的接班人,但縱觀新海誠的創(chuàng)作脈絡,其實,兩者是完全不同的風格,而且,在更為深層的哲學表達和生命經(jīng)驗上,新海誠離宮崎駿這樣的動漫大師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2004年,新海誠推出首部長篇動畫《云之彼端,約定的地方》,2006年推出《秒速五厘米》,在這部電影中,新海誠首次嘗試將時間結構打散分為三話,對比少年和成年世界之后人情感的空虛,從而使得影片中的主人公具有了悲情和孤獨的色彩,2011年,推出《追逐繁星的孩子》,被認為是對宮崎駿宏大世界觀的效仿,但由于處理方式雜亂,并沒有得到認可,2013年的《言葉之庭》中,新海誠將純愛美學推向極致,從而使得天氣在新海誠宇宙中成為一個重要的意象,炎熱的夏天與連綿的雨構成了影片兩種不同的氛圍,也是主人公兩種心境的傳達。2016年《你的名字》在中國票房大賣。新海誠也被中國觀眾寄予了更高的厚望。
新海誠的電影也有一些固定的套路和成規(guī):比如電車文化,主人公的設定都是少男少女,情節(jié)一般都是少男少女對于分離的不可逃避,同時季節(jié)的因素在影片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從而使得整部電影具有悲傷感和孤獨感的同時帶著浪漫主義的氣息.....
筆者認為,新海誠的方向,一直都是探索少男少女的純愛世界,以及與這個世界的對抗和和解,其中有無奈,有希望,有隱隱作痛的心境,有逃避,新海誠所做的,不過是對這種純情美學或者說情愫萌動做不同方向的探索,而在《天氣之子》中,這種探索并沒有比前作有更多的新意,但是在世界觀的構建上,卻是直接打破成年人的語境,直擊成年世界的骯臟與齷齪,用東京雨來洗刷成人所犯下的罪行,不是犬儒主義式的磨平棱角,而是與這個世界的不和解??吹竭@里,或許你對《天氣之子》敘事的雜亂會有一點的理解。
我們都是經(jīng)歷過少年,都曾有過懵懂的情愫,無效的反叛,都曾有過一個離家出走的夢,都曾有過想要一直守護的女孩,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成人世界的入侵,我們妥協(xié),退讓,于是我們適應這套成人世界的法則,并且不亦樂乎地沉醉其中,于是有了那句“愿你走出半生,歸來仍少年”
新海誠想讓我們懂得純情的美好,愿看完新海誠的你,都能想起當初純真的自己,即便無法再回到過去,也能依舊被打動。
2019《天氣之子》電影觀后感影評篇四
四星半的潛質(zhì),最終感覺三星半。
首先是音樂問題?!短鞖庵印分幸魳穼τ谇榫w的渲染和推動作用十分充分,但有些過火。片子的敘事也用音樂推進,正常劇情和大時間跨度的劇情用音樂進行更替,雖然合理,但是破壞了整部電影的流暢性??吹揭话氲挠^感就好像這部電影被新海誠剪成了無數(shù)個優(yōu)秀的MAD,BGM中的運鏡
獨白和情緒一切都很好,只是不像一部擁有流暢劇情和情感變化的動畫電影。新海誠君名之前的電影問題也是敘事,起承轉(zhuǎn)合過于沖突,天氣之子雖然用音樂做了過渡,不知是音樂運用不當,還是說新海誠編寫的劇本本身有問題,電影中的節(jié)奏轉(zhuǎn)換過于頻繁,導致有些生硬。
另外在主題和內(nèi)容方面我也有一些些的失望。感覺新海誠的電影走不出“個體”的圈子,雖然符合了日本電影導演“私性化”的趨勢,也適應當代社會的生活節(jié)奏,但每部電影就像是精美珠寶的堆砌,同類型的電影看多了難免產(chǎn)生疲憊之感。人物形象塑造也全靠背景設定,角色沒有“演技”,臺詞或許只起到了推進劇情的作用,本身沒有值得駐足斟酌的價值,豆瓣上有句評論很精辟,”臺詞尬比大魚海棠“(@混沌貓頭)。換個發(fā)色換個瞳色還是兩年前的那個君名。
而男主反復強調(diào)的”為什么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不是世界改變了我們,我們兩個人還是把世界改變了“在糟糕的劇情推動下面現(xiàn)得突兀甚至有些搞笑,就好像是敝帚自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與世界沒有一絲一毫的聯(lián)系同時還要反復強調(diào)錯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個世界,而我們兩個人憑著愛情憑著對于世界深奧中心在感官上的理解,就能夠改變世界行進的軌跡。這個邏輯單獨看還是合理的,但一與現(xiàn)實的世界產(chǎn)生聯(lián)系,就立刻退居飄渺的幻想鄉(xiāng)了。而諷刺的是,這部電影與社會、現(xiàn)實的聯(lián)系還特別大。
其實,天氣之子中有意思的設定還挺多的,可惜的是這些元素為主線劇情和人物讓步,沒能得到挖掘與討論。例如城市人情社會秩序;天上世界背后的以及詳細展開;三年中大于逐漸淹沒東京還原Dr. Stone中的末世景象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反文明”傾向(“反”并不意味著是反對,而是更加自然生長的世界,就像電影中提到過的“東京這片地方最初就是一片海,所以它只不過是回到了本來的樣子”)以及最令人感到好奇的人們?nèi)绾卧凇靶聳|京”(東京真慘又毀了一次)生活,男女主角又如何消化新的社會秩序與彼此之間的感情等等,無奈影片就在這里戛然而止了。
(寫在最后:電影值得影院觀看,筆者在這里只是集中挑出了很多自認為值得斟酌之處。)
2019《天氣之子》電影觀后感影評篇五
無論是三年前在日本國內(nèi)引起轟動的《你的名字》,還是最近上映的《天氣之子》,新海誠的作品總是離不開“世界系”類型的故事,盡管這一類型的亞文化作品早已不像2000年代初那樣流行。仍然沿用東浩紀的簡明定義:“世界系”作品的特征在于,男女主角之間的“小小戀愛”被直接和“世界的存亡”這種大問題聯(lián)系在一起,跳過社會關系的種.種中介。(不過要說“世界系”,這也不是日本亞文化的原創(chuàng),國朝小時代里也有……)
《天氣之子》并不例外:男主角帆高是一個“上京”的16歲少年,由于找不到工作,最終在從事都市傳說等奇聞異事報道的須賀那里謀得一職。帆高在尋找“晴天少女”的過程中遇到了具有暫時改變氣象能力的女主角陽菜,即真正的“晴女”。后者在母親病重時,偶然踏入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神社,因而成了“巫女”。作為“晴女”的代價是,她需要犧牲自己才能停止東京連日的大雨。當陽菜自我犧牲之后,帆高盡其所能尋找對方,最終也進入“云上的世界”而將其救出。東京因此遭遇三年大雨,整個城市大部分被水淹沒。在電影的最后,帆高看到已經(jīng)失去能力的陽菜在路邊祈禱,兩人重逢并擁抱在一起。
純粹而天真的愛情、“對方”和“世界”之間非此即彼的選擇、人物社會背景的概念化,以及某種意義上的男性自戀:可以說,從早年的《星之聲》到《你的名字》,再到如今的《天氣之子》,新海誠執(zhí)拗地重復著“世界系”的故事——或者說,通過不斷的“重復”而探討著“世界系”的可能性。盡管在《天氣之子》中出現(xiàn)了警察、暴力團伙、傳統(tǒng)民俗等“社會”因素(這些在《你的名字》里也可以見到,并且頗具迷惑性——就和當年EVA里的宗教元素一樣具有迷惑性),“社會”最終仍然只是在男女主角的戀愛關系之中增添一些曲折而已。不過,正因為新海誠對于“世界系”類型的堅持,如果我們?nèi)匀煌A粼凇笆澜缦怠钡摹翱破铡睂用?,恐怕就無法把握《天氣之子》真正值得玩味之處。(第二個“不過”:不過,如果我們放棄“世界系”的設定性框架,以“通?!钡姆绞?amp;mdash;—例如,以理解好萊塢大片的敘事邏輯的方式——來理解這部電影,那么只能說,這個故事本身沒有太多值得回味的地方,甚至不那么“有趣”。)
從某種意義上說,《天氣之子》構成了對于《你的名字》的某種批評的回答。在一部分日本觀眾看來,以“將故事的bad end變成good end”為特征的《你的名字》,構成了對發(fā)生于2011年3月11日的災難的一種奇特的慰藉,即“當它沒有發(fā)生那樣忘記就好了”。在此基礎上表現(xiàn)出來的“閃閃發(fā)光的日本”,體現(xiàn)的或許恰恰不是災難后重建日常生活的希望,而是新海誠所屬的戰(zhàn)后一代“御宅族”們的不負責任。
如果將“災難后的日常生活”這一維度引入《天氣之子》,那么新海誠對于上述批評的回答便不難發(fā)現(xiàn)了。電影中男主角為了救女主角時說道:“天氣什么的,惡劣就惡劣好了!”如果說在《你的名字》中,災難被處理為男女主角終成眷屬的過程中的一個辨證否定環(huán)節(jié),從而得到克服——換句話說,“世界系”設定中的兩極,從“難題”的結構變成了“正題—反題”的結構——那么在《天氣之子》這里,“世界系”的兩極以及由此產(chǎn)生的倫理難題,從一開始就被消解了:男主角根本不打算為了“世界”而犧牲他與女主角之間的“小小戀愛”。正因如此,當女主角最終決定成為“人柱”的時候,決定性的契機居然是問男主角:你希望天晴嗎?——“希望天晴”和“自我犧牲”之間的不對稱性,與其說是影片敘事的缺陷,不如說反映了新海誠的倫理態(tài)度。對于從社會倫理和責任等“大問題”出發(fā)的批評,新海誠的回答是:這些都無所謂。的確,還有比這更“不負責任”的態(tài)度嗎?
不過,問題或許要稍微復雜一些??梢哉f,與《你的名字》的批評者們提出的、基于社會責任的“強倫理”相對,新海誠在《天氣之子》中給出了一種“弱倫理”。當帆高救出陽菜,東京開始遭遇經(jīng)年大雨后,原先的上司須賀對帆高說:別以為你們改變了世界,“反正世界本來就是瘋狂的”。同樣,婆婆富美也安慰帆高:如今被淹沒的東京只是“回到了幾百年前本來的樣子”罷了。然而,當帆高看到在路邊祈禱的陽菜,他的內(nèi)心獨白卻是:“不對。世界并不是最初開始就瘋狂了。是我們改變了世界?!?/p>
在這里,先前“大人們”對于“世界”的理解,和帆高的理解之間,出現(xiàn)了微妙的偏轉(zhuǎn):對于前者而言,帆高的舉動從根本上來說對于社會的變化起不了作用,因而無足掛齒——這幾乎構成了對于“世界系”類型的基本設定的嘲諷(你們的“小小戀愛”牽動著世界的存亡?cut the crap!——或者用須賀的話說:單單犧牲一個晴女就能改變氣象,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但對于后者而言,“我們改變了世界”中的“世界”,已經(jīng)因為男女主角之間的一系列事件和決斷而變得和“原來”不同了。也就是說,“世界”被分成了“陽菜成為晴女的世界”和“陽菜拒絕成為晴女的世界”,而男主角的個人決斷使得這兩個世界之間無法調(diào)和,盡管在“大人們”的眼光里,兩者并不存在具有重大意義的斷裂。
值得注意的是,陽菜不僅拒絕成為晴女、拒絕“拯救世界”,而且拒絕了自己的社會意義:當她還是晴女的時候,她對于“改變氣候”這一“兼職”說道:“我喜歡這份工作。晴女的工作。我呀,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角色。”甚至自我犧牲、成為“人柱”這件事,也意味著陽菜作為“巫女”而完成自身社會身份的使命。于是,就影片本身而言,這一對于“社會”、對于“他人”的作用一旦消失,便意味著陽菜選擇了帆高決斷下的另一個世界,一個剝離、否棄“社會”的、“世界系”意義上的“世界”。《天氣之子》以濃墨重彩的方式,表現(xiàn)出新海誠對“世界系”之“世界”的肯定、對“社會”的否定:帆高甚至舉槍對準警察……
在這個意義上,帆高那里的兩個“世界”的斷裂,便是“世界系”類型的內(nèi)部和外部的斷裂,或者說是“世界”與“社會”的斷裂。通過讓男女主角堅持停留在“世界系”的“世界”之中,通過拒絕與“社會”達成和解,新海誠拒絕了人們從《你的名字》中讀出的倫理意義和社會心理學意義,從而將“倫理”封閉在“個人決斷”所涉及的狹小空間(“世界”)之中。 “神啊,求你從此不要給我們什么,也不要從我們這里奪走什么?!狈咴诙虝旱男腋r光中如此祈禱道。新海誠留給觀眾的“世界系”倫理,最終通往了宇野常寬所謂的“決斷主義”:只要忠貞于你自己的決斷,你的行為就是負責的。
在《天氣之子》的宣傳手冊上,新海誠寫道:“如今的世界是我們自身選擇的結果。……但另一方面,對于年輕人而言…他們出生時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他們無法選擇,只能在此生活下去?!痹谶@里,“我們”和“年輕人”之間的差異,與其說是代際的差異,不如說是“世界系”作品的“弱倫理”及其外部的“強倫理”之間的對峙。甚至這不是“選擇”何種倫理的問題,而是“無法選擇”,不得不將自己封閉在“世界”之中的狀態(tài)。否則……否則怎么樣呢?在這樣的對峙下,陽菜失去能力后的祈禱又有什么意義呢?它只能在“強倫理”的社會中表現(xiàn)出一種姿態(tài)(“假裝”與社會發(fā)生關系、“扮演”晴女的角色),而無法承擔起任何倫理責任。一邊為大型工業(yè)制作宣傳廣告、一邊恪守“世界系”故事的新海誠,最終選擇的倫理位置,吊詭地與“宅男”們自我滿足的半封閉生活達成了一致:我的生活的全部意義與價值,來自我的日常生活——甚至,它改變與否也完全取決于我自己的決定。
論者或許可以從上述“倫理”態(tài)度中嗅出所謂“新自由主義”的文化邏輯,不過這已經(jīng)距離新海誠的“世界”太遠了。(再扯一句:盡管新自由主義具有全球性,但從這里一步過渡到文化批評,動畫片也是新自由主義,好萊塢大片也是新自由主義,看啥都是“新自由主義”,這種批評同樣很“新自由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