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語文必修2《荷塘月色》課文解讀(2)
高一語文必修2《荷塘月色》課文解讀
本文景物描寫的特點在于，將描寫荷塘和描寫月色巧妙地結(jié)合起來。突出了優(yōu)雅、朦朧、幽靜之美。第四、五段最能體現(xiàn)這種美。第四段寫荷塘，沒有寫月，但處處寫的是月色下的荷塘。荷花有紅、白、藍(lán)、紫多種顏色，但在朦朧的月色下看到的都是白色;月光照在荷花上，由于光線的反射，所以荷花也像明珠、星星一樣閃爍，“又如剛出浴的美人”，潔白得不染纖塵;荷波“像閃電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這也是光線反射在人的視覺上的感受。第五段寫月色，也全是荷塘上的月色。霧，本是白色的，但受到荷葉上反射的光線的影響，也變成了青色;荷花五顏六色，荷葉是綠色，但在朦朧的月色下“好像在牛乳中洗過一樣”,都成了乳白色;月下觀景，霧中看花，朦朦朧朧的，似醒非醒，亦真亦幻，故又像“籠著輕紗的夢”。荷景與月色都用淡淡的色彩來調(diào)配，和諧而有詩意：月色是淡淡的，云是淡淡的，荷香是淡淡的，風(fēng)是微風(fēng)，霧是薄霧。這樣的景很好地襯托了作者內(nèi)心“小睡也是別有風(fēng)味的”那種淡淡的喜愉之情。
荷塘的四面，遠(yuǎn)遠(yuǎn)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樹，而楊柳最多。這些樹將一片荷塘重重圍住;只在小路一旁，漏著幾段空隙，像是特為月光留下的。[寫樹，“遠(yuǎn)遠(yuǎn)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樹”表現(xiàn)樹之多，“重重圍住”表現(xiàn)樹之密。描寫“空隙”,反襯了樹之茂密，又扣住了月色。]樹色一例①是陰陰的，乍看像一團(tuán)煙霧;但楊柳的豐姿②，便在煙霧里也辨得出。(①一例：一概，一律。②風(fēng)姿：風(fēng)度、儀態(tài)，一般指美好的姿態(tài)。也寫作“風(fēng)姿”。)樹梢上隱隱約約的是一帶遠(yuǎn)山，只有些大意①罷了。(①大意：大體的輪廓。)樹縫里也漏著一兩點路燈光，沒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寫樹色“陰陰”，像“煙霧”;遠(yuǎn)山“隱隱約約”，“只有些大意”;路燈光“沒精打采”，表現(xiàn)了淡淡月光下景色的朦朧。]這時候最熱鬧的，要數(shù)樹上的蟬聲與水里的蛙聲;但熱鬧是它們的，我什么也沒有。[寫蟬聲和蛙聲。對這個句子一要注意它的言外意，二是注意它在結(jié)構(gòu)上的作用。言外意是，唯有大自然中的生命才有自由，而自己卻沒有了自由。結(jié)構(gòu)上，由前文寫眼前現(xiàn)實的荷塘月色之景過渡到下文寫古代虛幻的采蓮之景。]
《荷塘月色》是一篇寫景抒情的文章，借景抒情，融情于景，情隨景移，情景交融是它的主要特色。作者寫荷塘之景從“荷塘四面”開始，最后又回到“荷塘四面”，同樣作者的心情也是從“不寧靜”開始，在經(jīng)歷了“片刻逍遙”的寧靜之后，又回到了“不寧靜”之中，第六段文字正是描寫了作者這種心情的轉(zhuǎn)折。“重重圍住”隱隱透出作者壓抑的心情。“陰陰”寫色彩的黯淡，也襯托了作者黯淡的心情。“隱隱約約”突出月色的朦朧，襯托作者迷茫的心態(tài)。“樹縫里也漏著一兩點路燈光，沒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用了擬人手法，表現(xiàn)作者情緒低落。“熱鬧”二字照應(yīng)了第三自然段“我愛熱鬧，也愛冷靜;愛群居，也愛獨處”。前文寫“荷塘月色”，表現(xiàn)了“冷靜”、“獨處”的妙處;所以后文將寫“熱鬧”、“群居”的勝境，通過對“蛙聲”的描寫巧妙地過渡到了下文。“但熱鬧是它們的，我什么也沒有”，這是說只有大自然中的生物才有群居的歡樂和自由，自己在人世間找不到和鳴的熱鬧，所以就只好發(fā)思古之幽情，到歷史的長河中去尋覓自己的理想。
忽然想起采蓮的事情來了。[由眼前月下荷塘的實景，思接千載，想起古人采蓮的虛景。]采蓮是江南的舊俗，似乎很早就有，而六朝①時為盛;從詩歌里可以約略知道。采蓮的是少年的女子，她們是蕩著小船，唱著艷歌②去的。(①六朝：魏晉南北朝。②艷歌：專門描寫男女愛情的歌曲，即情歌。)采蓮人不用說很多，還有看采蓮的人。那是一個熱鬧的季節(jié)，也是一個風(fēng)流①的季節(jié)。(①風(fēng)流：本指與男女間情愛有關(guān)的曖昧之事，這里的意思是年輕男女不拘禮法地表露自己的愛情，即自由戀愛。)梁元帝①《采蓮賦》里說得好：(①梁元帝：南朝梁代皇帝蕭繹。)
于是妖童媛女①，蕩舟心許②;(①妖童媛女：艷麗的少男和美貌的少女。妖，艷麗。媛女，美女。媛，yuán。②許，默認(rèn)。)鷁首①徐回②，兼?zhèn)饔鸨?(①鷁首：古時畫鷁鳥于船頭，所以把船頭叫鷁首，也代指船。鷁，yì，水鳥。②徐回：慢慢地來回游動?；?，轉(zhuǎn)。③兼?zhèn)饔鸨夯ハ鄠鬟f酒杯。兼，雙方。羽杯，飲酒器具，又叫羽觴、耳杯，橢圓形，口沿兩側(cè)有對稱的月牙形雙耳。)櫂①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①櫂：zhào，同“棹”，劃船的一種工具，形狀和槳相似。)爾其①纖腰束素，遷延②顧步③;(①爾其：同義虛詞復(fù)用，那。②遷延：退卻的樣子。③顧步：一步一回頭。顧，回頭看。)夏始春余，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①。(①斂裾：liǎnjū，這時是提著衣襟的意思，裾，衣襟。)[這段文字的大意是：漂亮的少年、美貌的少女，心心相印去采蓮。鹢首船頭來回轉(zhuǎn)，交杯頻遞笑把情意傳。槳板輕搖被水草絆住，船頭微動把浮萍分開。姑娘身材多窈窕，白綢衫兒束細(xì)腰。情意綿綿難分割，戀戀不舍把頭回。春末夏初好季節(jié)啊，葉兒正嫩花兒剛開。撩水逗樂笑融融，怕水珠濺身弄濕衣。忽然又覺船兒斜，急忙收起綾羅裙。]
可見當(dāng)時嬉游的光景了。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們現(xiàn)在早已無福消受①了。(①消受：享受。)
這幾段文字寫作者的懷古幽思，寄托著他對自由的向往。聽到樹上的蟬聲與水里的蛙聲，一股愁思猛地襲上心頭，不禁發(fā)出慨嘆，“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寧靜的心復(fù)又紛然。于是想起六朝采蓮的事，抒發(fā)他的思古幽情，尋找他的理想世界。作者引述《采蓮賦》，寫盡當(dāng)時的男女之間自由戀愛的“熱鬧”和“風(fēng)流”，“風(fēng)流”在文中就是“自由”的代名詞。但是當(dāng)時“嬉游的光景”雖“有趣”，“可惜我們現(xiàn)在早已無福消受了”，現(xiàn)實生活中不可能享有這樣的自由。作者用古代的“自由”與現(xiàn)實的不自由構(gòu)成強烈的對比。
于是又記起《西洲曲》①里的句子：(①《西洲曲》：南朝樂府詩，詩的內(nèi)容是描寫一個青年男子劃著船去江北與情人約會，他一邊劃船，一邊想象著他的心上人是如何地思念自己。下面的詩句即是這個男子想象女子采蓮時的情景。)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①。(①蓮子清如水：“蓮”，諧音雙關(guān)，即“憐”，愛;“子”意義雙關(guān)，即“你”。蓮子，暗含“愛你”之意。全句的意思是：“我愛你的那分真情呀，好比水一樣純清”。這是詩中的男主人公想象他的情人一邊采蓮，一邊在心里表白對愛情的堅貞;實際也是男主人公內(nèi)心感情的自然流露。)
今晚若有采蓮人，這兒的蓮花也算得“過人頭”了;只不見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這令我到底惦著江南了。——這樣想著，猛一抬頭，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輕輕地推門進(jìn)去，什么聲息也沒有，妻已睡熟好久了。
結(jié)尾引述《西洲曲》里的詩句，借以由歷史又回到了現(xiàn)實：“今晚若有采蓮人，這兒的蓮花也算得‘過人頭’了;只不見一些流水的影子，是不行的。這令我到底惦著江南了。”這里的問題是對“惦著江南”該怎么理解。一般認(rèn)為反映了朱自清的思鄉(xiāng)之情，《教師用書》也說“‘惦著江南’便有著身處憂煩而憶往懷舊的意義。”其實這只是字面上的意義，“江南”在這里已經(jīng)不是一個地理名詞，它是用以代指“現(xiàn)實”，“惦著江南”，就是惦著現(xiàn)實。為什么會“惦著江南”，回到現(xiàn)實中來呢?原因是“不見一些流水的影子”，這暗示懷古幽思是虛幻的、脫離現(xiàn)實的，作者不能不回到現(xiàn)實中來。
結(jié)尾還有一個很值得深究的問題，文章開頭寫“妻在屋時拍著閏兒，迷迷糊糊地哼著眠歌”，結(jié)尾又寫道：“妻已睡熟好久了。”這有什么用意呢?難道僅僅是為了首尾呼應(yīng)嗎?恐怕不只如此。如果把“我”的“不寧靜”、不眠和“妻”的寧靜、“睡熟”對比著來思考，那就不難看出，朱自清雖然不滿于“不愿說的話一定要說，不愿做的事一定要做”，幻想超然世外的寧靜，但也不愿如“妻”一樣，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是一個完全超然世外的“昏睡者”。朱自清需要的不是這樣的“靜”。朱自清關(guān)心國事，關(guān)心民生，憂慮國家和民族的前途，所以想“說”，想“做”，只是不愿意附和著別人去“說”，去“做”，但是又不知道怎樣“說”，怎樣“做”，像一個還在黑夜中摸索的人，也許這才是朱自清苦惱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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