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南錄后序文言文翻譯及注釋
《指南錄后序》是南宋文天祥為《指南錄》所作的一篇序文。該文簡略概括地敘述了作者出使元營、面斥敵酋漢奸、被扣押冒死逃脫、顛沛流離、萬死南歸的冒險經(jīng)歷,反映了民族英雄文天祥堅定不移的戰(zhàn)斗意志、忠貞不屈的民族氣節(jié)和生死不渝的愛國激情。其文被收錄在蘇教版語文必修三專題三。指南錄后序文言文翻譯及注釋是如何呢?本文是學習啦小編整理的指南錄后序文言文翻譯及注釋資料,僅供參考。
指南錄后序文言文原文
指南錄后序
作者:文天祥
德祐二年二月十九日,予除右丞相兼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時北兵已迫修門外,戰(zhàn)、守、遷皆不及施。縉紳、大夫、士萃于左丞相府,莫知計所出。會使轍交馳,北邀當國者相見,眾謂予一行為可以紓禍。國事至此,予不得愛身;意北亦尚可以口舌動也。初,奉使往來,無留北者,予更欲一覘北,歸而求救國之策。于是,辭相印不拜,翌日,以資政殿學士行。
初至北營,抗辭慷慨,上下頗驚動,北亦未敢遽輕吾國。不幸呂師孟構(gòu)惡于前,賈余慶獻諂于后,予羈縻不得還,國事遂不可收拾。予自度不得脫,則直前詬虜帥失信,數(shù)呂師孟叔侄為逆,但欲求死,不復顧利害。北雖貌敬,實則憤怒,二貴酋名曰“館伴”,夜則以兵圍所寓舍,而予不得歸矣。
未幾,賈余慶等以祈請使詣北。北驅(qū)予并往,而不在使者之目。予分當引決,然而隱忍以行。昔人云:“將以有為也”。至京口,得間奔真州,即具以北虛實告東西二閫,約以連兵大舉。中興機會,庶幾在此。留二日,維揚帥下逐客之令。不得已,變姓名,詭蹤跡,草行露宿,日與北騎相出沒于長淮間。窮餓無聊,追購又急,天高地迥,號呼靡及。已而得舟,避渚洲,出北海,然后渡揚子江,入蘇州洋,展轉(zhuǎn)四明、天臺,以至于永嘉。
嗚呼!予之及于死者不知其幾矣!詆大酋當死;罵逆賊當死;與貴酋處二十日,爭曲直,屢當死;去京口,挾匕首以備不測,幾自剄死;經(jīng)北艦十余里,為巡船所物色,幾從魚腹死;真州逐之城門外,幾徬徨死;如揚州,過瓜洲揚子橋,竟使遇哨,無不死;揚州城下,進退不由,殆例送死;坐桂公塘土圍中,騎數(shù)千過其門,幾落賊手死;賈家莊幾為巡徼所陵迫死;夜趨高郵,迷失道,幾陷死;質(zhì)明,避哨竹林中,邏者數(shù)十騎,幾無所救死;至高郵,制府檄下,幾以捕系死;行城子河,出入亂尸中,舟與哨相后先,幾邂逅死;至海陵,如高沙,??譄o辜死;道海安、如皋,凡三百里,北與寇往來其間,無日而非可死;至通州,幾以不納死;以小舟涉鯨波出,無可奈何,而死固付之度外矣!嗚呼!死生,晝夜事也,死而死矣,而境界危惡,層見錯出,非人世所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予在患難中,間以詩記所遭,今存其本,不忍廢,道中手自抄錄。使北營,留北關(guān)外,為一卷;發(fā)北關(guān)外,歷吳門、毗陵,渡瓜洲,復還京口,為一卷;脫京口,趨真州、揚州、高郵、泰州、通州,為一卷;自海道至永嘉、來三山,為一卷。將藏之于家,使來者讀之,悲予志焉。
嗚呼!予之生也幸,而幸生也何所為?求乎為臣,主辱,臣死有馀僇;所求乎為子,以父母之遺體行殆,而死有余責。將請罪于君,君不許;請罪于母,母不許;請罪于先人之墓。生無以救國,死猶為厲鬼以擊賊,義也;賴天之靈、宗廟之福,修我戈矛,從王于師,以為前驅(qū),雪九廟之恥,復高祖之業(yè),所謂“誓不與賊俱生”,所謂“鞠躬盡力,死而后已”,亦義也。嗟夫!若予者,將無往而不得死所矣。向也,使予委骨于草莽,予雖浩然無所愧怍,然微以自文于君親,君親其謂予何?誠不自意返吾衣冠,重見日月,使旦夕得正丘首,復何憾哉!復何憾哉!
是年夏五,改元景炎,廬陵文天祥自序其詩,名曰《指南錄》。
——選自《四部叢刊》本《文山先生全集》
〔宋〕文天祥
指南錄后序文言文翻譯
德祐二年二月十九日,我受任右丞相兼樞密使,統(tǒng)率全國各路兵馬。當時元兵已經(jīng)逼近都城北門外,交戰(zhàn)、防守、轉(zhuǎn)移都來不及做了。滿朝大小官員會集在左丞相吳堅家里,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正當雙方使者的車輛往來頻繁,元軍邀約宋朝主持國事的人前去相見,大家認為我去一趟就可以解除禍患。國事到了這種地步,我不能顧惜自己了;料想元方也還可以用言詞打動的。當初,使者奉命往來,并沒有被扣留在北方的,我就更想察看一下元方的虛實,回來謀求救國的計策。于是,辭去右丞相職位,第二天,以資政殿學士的身份前往。
剛到元營時,據(jù)理抗爭,言詞激昂慷慨,元軍上下都很驚慌震動,他們也未敢立即輕視我國。可不幸的是,呂師孟早就同我結(jié)怨,賈余慶又緊跟著媚敵獻計,于是我被拘留不能回國,國事就不可收拾了。我自料不能脫身,就徑直上前痛罵元軍統(tǒng)帥不守信用,揭露呂師孟叔侄的叛國行徑,只要求死,不再考慮個人的利害。元軍雖然表面尊敬,其實卻很憤怒,兩個重要頭目名義上是到賓館來陪伴,夜晚就派兵包圍我的住所,我就不能回國了。
不久,賈余慶等以祈請使的身份到元京大都去,元軍驅(qū)使我一同前往,但不列入使者的名單。我按理應當自殺,然而仍然含恨忍辱地前去。正如古人所說:“將要有所作為啊!”到了京口,得到機會逃奔到真州,我立即把元方的虛實情況告訴淮東、淮西兩位制置使,相約他們聯(lián)兵討元。復興宋朝的機會,大概就在此一舉了。留住了兩天,駐守維揚的統(tǒng)帥竟下了逐客令。不得已,只能改變姓名,隱蔽蹤跡,奔走草野,宿于露天,日日為躲避元軍的騎兵出沒在淮河一帶。困窘饑餓,無依無靠,元軍懸賞追捕得又很緊急,天高地遠,號呼不應。后來得到一條船,避開元軍占據(jù)的沙洲,逃出江口以北的海面,然后渡過揚子江口,進入蘇州洋,展轉(zhuǎn)在四明、天臺等地,最后到達永嘉。
唉!我到達死亡的境地不知有多少次了!痛罵元軍統(tǒng)帥該當死;辱罵叛國賊該當死;與元軍頭目相處二十天,爭論是非曲直,多次該當死;離開京口,帶著匕首以防意外,幾次想要自殺死;經(jīng)過元軍兵艦停泊的地方十多里,被巡邏船只搜尋,幾乎投江喂魚而死;真州守將把我逐出城門外,幾乎彷徨而死;到揚州,路過瓜洲揚子橋,假使遇上元軍哨兵,也不會不死;揚州城下,進退兩難,幾乎等于送死;坐在桂公塘的土圍中,元軍數(shù)千騎兵從門前經(jīng)過,幾乎落到敵人手中而死;在賈家莊幾乎被巡察兵凌辱逼迫死;夜晚奔向高郵,迷失道路,幾乎陷入沼澤而死;天亮時,到竹林中躲避哨兵,巡邏的騎兵有好幾十,幾乎無處逃避而死;到了高郵,制置使官署的通緝令下達,幾乎被捕而死;經(jīng)過城子河,在亂尸中出入,我乘的船和敵方哨船一前一后行進,幾乎不期而遇被殺死;到海陵,往高沙,常擔心無罪而死;經(jīng)過海安、如皋,總計三百里,元兵與盜賊往來其間,沒有一天不可能死;到通州,幾乎由于不被收留而死;靠了一條小船渡過驚濤駭浪,實在無可奈何,對于死本已置之度外了!唉!死和生,不過是晝夜之間的事罷了,死就死了,可是像我這樣境界險惡,壞事層疊交錯涌現(xiàn),實在不是人世間所能忍受的。痛苦過去以后,再去追思當時的痛苦,那是何等的悲痛啊!
我在患難中,有時用詩記述個人的遭遇,現(xiàn)在還保存著那些底稿,不忍心廢棄,在逃亡路上親手抄錄?,F(xiàn)在將出使元營,被扣留在北門外的,作為一卷;從北門外出發(fā),經(jīng)過吳門、毗陵,渡過瓜洲,又回到京口的,作為一卷;逃出京口,奔往真州、揚州、高郵、泰州、通州的,作為一卷;從海路到永嘉、來三山的,作為一卷。我將把這詩稿收藏在家中,使后來的人讀了它,為我的志向而悲嘆。
唉!我能死里逃生算是幸運了,可幸運地活下來要干什么呢?要求做一個忠臣,國君受到侮辱,做臣子的即使死了也還是有罪的;要求做一個孝子,用父母留給自己的身體去冒險,即使死了也有罪責。將向國君請罪,國君不答應;向母親請罪,母親不答應;我只好向祖先的墳墓請罪。人活著不能拯救國難,死后還要變成惡鬼去殺賊,這就是義;依靠上天的神靈、祖宗的福澤,修整武備,跟隨國君出征,做為先鋒,洗雪朝廷的恥辱,恢復開國皇帝的事業(yè),也就是古人所說的:“誓不與賊共存”,“恭敬謹慎地竭盡全力,直到死了方休”,這也是義。唉!像我這樣的人,將是無處不是可以死的地方了。以前,假使我喪身在荒野里,我雖然正大光明問心無愧,但也不能掩飾自己對國君、對父母的過錯,國君和父母會怎么講我呢?實在料不到我終于返回宋朝,重整衣冠,又見到皇帝,即使立刻死在故國的土地上,我還有什么遺憾呢!還有什么遺憾呢!
這一年夏天五月,改年號為景炎,廬陵文天祥為自己的詩集作序,詩集名《指南錄》
指南錄后序文言文注釋
[1]《指南錄》詩4卷,為作者自編詩集,收集作者自出使元營。被扣押。脫險直至福建期間所作詩,其中并間有紀事。詩集取名于作者《渡揚子江》詩“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不肯休”之意。因作者曾經(jīng)為《指南錄》寫過一篇序,故這篇稱為《后序》。這篇《后序》追敘了作者抗辭犯敵,輾轉(zhuǎn)逃往,九死一生的歷險經(jīng)歷,凸顯了作者歷經(jīng)磨難而始終不渝的愛國精神。
[2]德祐二年:即公元1276年德祐:宋恭帝的年號。
[3]樞密使:宋朝所置掌管軍事的最高長官,位與宰相等。
[4]北兵:即元兵。修門:《楚辭·招魂》:“魂兮歸來,入修門些。”本指楚國郢都城門,這里代指南宋都城臨安的城門。
[5]左丞相:當時吳堅任左丞相。
[6]使轍:指使臣車輛。
[7]當國者:指宰相。
[8]紓(shū):解除。
[9]覘(chān):偵察,窺視。
[10]以資政殿學士行:以資政殿學士的身份前往。資政殿學士:宋朝給予離任宰相的榮譽官銜。
[11]呂師孟:時為兵部尚書,叛將呂文煥之侄。構(gòu)惡:結(jié)怨。
[12]賈余慶:官同簽書樞密院事。知臨安府,后代文天祥為右丞相,時與文天祥同出使元營。獻諂:《指南錄·紀事》:“予既縶維,賈余慶以逢迎繼之”,“獻諂”之事當即指此。
[13]詬:責罵。失信:指元軍扣押使臣。
[14]數(shù)(shǔ):列舉罪責,加以譴責。
[15]館伴:接待外國使臣的人員。
[16]祈請使:奉表請降的使節(jié)。
[17]分:本分。引決:自殺。
[18]隱忍:屈志忍耐,忍辱而活。
[19]“昔人”二句:作者在這里引用韓愈《張中丞傳后敘》之語,意謂自己暫時隱忍,保全性命,以圖有所作為。
[20]京口:今江蘇省鎮(zhèn)江市,當時為元軍占領。
[21]真州:今江蘇省儀征縣,當時仍為宋軍把守。
[22]東西二閫:指宋淮東制置使李庭芝和淮西制置使夏貴。閫(kǔn):城郭門限,這里代指在外統(tǒng)兵將帥。
[23]維揚帥:指淮東制置使李庭芝。維揚:揚州,當時為淮東制置使所駐之地。下逐客之令:文天祥到真州后,與真州安撫使苗再成計議,約李庭芝共破元軍。李庭芝因聽信讒言,懷疑文天祥通敵,令苗再成將其殺死,苗再成不忍,放文天祥脫逃。
[24]追購:懸賞追緝。
[25]渚州:指長江中的沙州;時已被金兵占領。
[26]北海:指淮海。
[27]蘇州洋:今上海市附近的海域。
[28]四明:今浙江省寧波市。天臺:今浙江省天臺縣。
[29]永嘉:今浙江省溫州市。
[30]詆:辱罵。大酋:指元軍統(tǒng)帥伯顏。
[31]北艦:指元軍艦隊。
[32]物色:按形貌搜尋。
[33]瓜洲:在揚州南長江中。揚子橋:在揚州南。
[34]竟使:倘使。
[35]殆:幾乎,差不多。例:等于。
[36]桂公塘:地名,在揚州城外。
[37]賈家莊:地名,在揚州城北。巡徼:這里指在地方上巡邏之人。
[38]高郵:今江蘇省高郵縣。
[39]質(zhì)明:黎明。
[40]制府:指淮東制置使官府。檄:原指曉喻或聲討的文書,這里是指李庭芝追捕文天祥的文書。捕系:捉拿囚禁。
[41]城子河:在高郵縣境內(nèi)。
[42]海陵:今江蘇省泰州市。
[43]高沙:即高郵。
[44]海安。如皋:縣名,今均屬江蘇省。
[45]通州:今江蘇省南通市。
[46]鯨波:指海中洶涌的大浪。涉鯨波:指出海。
[47]北關(guān)外:指臨安城北高亭山,文天祥出使元營于此。
[48]吳門:今江蘇省蘇州市。毘陵:今江蘇省常州市。
[49]三山:即今福建省福州市,因城中有閩山。越王山。九仙山,故名“三山”。
[50]“予之”二句:這兩句是說,我能活下來是幸運的,但僥幸生存是為了做什么呢?
[51]僇(lù):侮辱。
[52]“所求”二句:《禮記·祭義》:“不敢以先父母之遺體行殆。”父母遺體:父母授予自己的身體。殆:危險。
[53]九廟:皇帝祭祀祖先共有九廟,這里以九廟指代國家。
[54]高祖:指宋太祖趙匡胤。
[55]微以:無以。自文:自我表白。
[56]返吾衣冠:回到我的衣冠之鄉(xiāng),即回到南宋。
[57]日月:這里指指皇帝和皇后。
[58]“使旦夕得正丘首”句:《禮記·檀公上》:“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丘首,仁也。”傳說狐貍死時,頭必朝向出生時的山丘。作者用這個典故來表明不忘故國的情懷。
[59]夏五:即夏五月。
[60]改元景炎:由于宋恭帝為元兵擄去,德祐二年五月,文天祥等人在福州立趙昰為帝,是為端宗,改元景炎。
指南錄后序創(chuàng)作背景
宋恭帝德祐二年(1276)正月,元軍兵臨臨安城下,南宋滿朝文武驚慌失措。文天祥挺身而出,受命于危難之際,出使元營談判。在敵人面前,文天祥慷慨陳詞,力圖挽狂瀾于既倒,稅負敵方撤軍。元軍扣留了文天祥,并于二月九日押解北上。二月二十九日夜,文天祥一行在鎮(zhèn)江逃脫,歷盡艱險,經(jīng)真州等地到大通州,然后航海南下,先到溫州,再轉(zhuǎn)福州。他把患難之中所寫的詩編成《指南錄》,寫有自序,每首詩前,多有小序,故該文稱后序。[4] [3]
指南錄后序作品鑒賞
文學賞析
這篇序文運筆峻削,詳略得宜而又變化多姿。一開始,出使元營的原因交代得了了分明,既粗筆提示又一筆不漏。先談客觀形勢,繼說自己打算,再寫出使赴命,順理成章,說明形勢,既是交代背景,又起烘托作用。兵臨城下,“戰(zhàn)、守、遷皆不及施”,無他途可通,只有談判才是善策,于是帶出了“談”字。朝廷百官怯如雞,惶遽失措,于是隱隱露出了“談”字。“使轍交馳,北邀當國者相見”,元方先打出談判旗號,于是正式提出了“談”字。談判是唯一道路,但出面談判的人選應當選己。這便由勢及事再及人。先交代自己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除右丞相兼樞密使,都督諸路軍馬”,論身份,非己不可;百官既無膽且無識,要出使,非己莫屬;“眾謂予一行為可以紓禍”,這便把文天祥的出使提到議事日程上來。繼之,寫自己的內(nèi)心打算,最后寫到正式付諸實行,一節(jié)文字雖屬簡約,但行文不平不直,步步推進,使文天祥“以資政殿學士行”有如利劍在弦,必有此舉,敘述出使敵營和乘機逃脫的兩節(jié)文字也頗有跌宕起伏的特色。“初至北營,抗辭慷慨,上下頗驚動,北亦未敢遽輕吾國”,形勢有轉(zhuǎn)機;“不幸”二字驟然逆轉(zhuǎn),文勢因之頓挫;頓挫后則步步神話,“不得還”、“不得脫”。“不得歸”連續(xù)出現(xiàn),見出形勢艱危,元方外松內(nèi)緊,貌敬實怒,貴酋監(jiān)視,兵圍寓館,表現(xiàn)出處境困難。“得間奔真州”,無望中有了希望,文筆為之一轉(zhuǎn),文勢為之一振。“中興機會,庶幾在此。”欣慰之意,溢于言表,但維揚帥下逐客令,希望破滅,出現(xiàn)新的維基,自此窮途亡命,文章更在曲折中推進。短短幾節(jié)文字,不斷提挈筆勢,開合動蕩,順承遞轉(zhuǎn),依據(jù)事情的復雜進程,極盡變化之能事,寫得曲折精妙。序文雖已敘事為主,但飽和著強烈的情感,基調(diào)悲壯。誦讀全文,直覺回腸蕩氣、感人肺腑。作者的感情沸涌,不可自制,在文中一吐為快。如“嗚呼!予之及于死者,不知其幾矣!”“嗚呼!死生,晝夜事也。死而死矣,而境界危惡,層見錯出,非人世所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仰面長嘆,聲聲催淚,是不堪回首往事的悲慨,是悲憤情緒最深沉而又最強烈的傾瀉。作者在敘事中寄寓情感,蘸滿情感敘事,讓讀者從敘述中去領略作者起伏的感情。“莫知計所出”,表現(xiàn)出對百官的鄙夷之;“不幸呂師孟構(gòu)惡于前,賈余慶獻諂于后”,表現(xiàn)出對叛徒的憎惡之情;“直前詬虜帥失信,數(shù)呂師孟叔侄為逆”,表現(xiàn)出對敵人的憤慨之情;“維揚帥下逐客之令”,表現(xiàn)出作者的憤懣之情;“不得已,變姓名,詭蹤跡,草行露宿,日與北騎相出沒于長淮間”,充滿了走投無路的悲愴之情,情因事而發(fā),各有不同,表現(xiàn)出這位民族英雄內(nèi)心豐富復雜的思想感情。惟其如此,才使這篇后序能打動忍心,具有強烈的藝術(shù)感染力。
文章氣勢充沛,用語多變。第四節(jié)以述“死”為中心,二十幾個帶“死”字的句子,一氣如注,似強弩連發(fā),奔馬驟馳,又像急管繁弦,疊音競賽。始有“嗚呼”興嘆,為奔縱的文勢作了準備;繼之歷述死里逃生經(jīng)過,一句聯(lián)屬一句,一層緊跟一層,滔滔不絕,徑赴紙面。最后一聲“嗚呼”以下,總覽全節(jié)。一句“痛定思痛,痛何如哉”,把文章氣勢推向悲痛的頂點。整節(jié)文字,詞短句密,繁音促節(jié),讀之停頓不得,胸中蕩然而生充暢之氣。用語方面,穩(wěn)重連用動詞無一重復,第三節(jié)的“避”、“出”、“渡”、“入”等字,各有妙用。同述“死”,二十幾字,蟬聯(lián)而下,但無一相類,顯出變化而又統(tǒng)一的特征。[4]
就全篇看,第一部分(1—3自然段)側(cè)重記敘,第三部分(5—6自然段)以說明為主,第二部分則突出抒情。事實上三者往往融為一體,很難截然分開,而三者結(jié)合的方式又不一樣。有的在記敘的基礎上抒情。如第二自然段記敘“初至北營”“予羈縻不得還”及“被驅(qū)北往”三個階段不同形式的斗爭之后,接著寫“予分當引決,然而隱忍以行”。這兩句反映了作者矛盾的心情:既想以一死報國,又想以有生之年繼續(xù)求救國之策。“昔人云:‘將以有為也’”一句,包含的思想感情尤為復雜:有對含笑就義的“昔人”南霽云的緬懷,有對自己的策勵,有中興宋王朝的熱望,也有為此而忍辱含垢的沉痛,并且說明了“隱忍以行”的原因。有時在敘事的前后,都用具有強烈感情色彩的詞句直接抒情。如第二部分開頭的“嗚呼!予之及于死者不知其幾矣!”結(jié)尾的“嗚呼!死生,晝夜事也,死而死矣;……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等,都直接抒發(fā)了百感交集的情思。而這種情思又是因追憶南奔途中“非人世所堪”的艱險遭遇引發(fā)出來的。中間記敘的種種面臨死地的情景,是這種情思賴以產(chǎn)生的基礎。兩者緊密結(jié)合,相得益彰。有時將感情融入敘事。如第三自然段的“得間,奔真州,……日與北騎相出沒于長淮間,窮餓無聊,追購又急,天高地迥,號呼靡及”這幾句,記敘的是當時由中興有望到無可投奔的處境,同時反映出作者由興奮而悲憤的急劇變化的感情。
該文句式多變,且用詞準確多樣。全篇以散行為主,適當運用了排比與對偶。如第二部分,除了開頭結(jié)尾為散行句,中間連用了18個排比句,每句長短不一,有五字的,六字的,最長的22字,各句的結(jié)構(gòu)也不相同,但每一句都勾勒出一幅場景,反映一番斗爭,傾注作者一捧血淚,將“層見錯出”的危惡境界一一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并且生動地表達出作者“痛定思痛”時復雜而強烈的感情。第三自然段的“不得已,變姓名,詭蹤跡,革行露宿,日與北騎出沒于長淮間”,其中第二、三兩句為對偶,第四句雖屬散行,但又當句成對,配上前面另一個三字句,后面一個長句,使句式錯落有致,既適應了表達內(nèi)容的需要,又增強了語言的節(jié)奏感。
篇中表行蹤的動詞,共用了約20個,其中有表離開某地的,如“去(京口)”;有表前往某地的,如“如(揚州)”,“(夜)趨(高郵)”;有表到達某地的,如“至(海陵)”,“來(三山)”;有表經(jīng)由某處的,如“過(瓜州揚子橋)”,“道(海安、如皋)”“歷(吳門毗陵)”;有表現(xiàn)地理條件、交通工具特點的,如“渡(長江)”,“涉(鯨波)”。即是同一個“行”字,具體含義也有區(qū)別:有表“走一趟”之意的,如“眾謂予一行為可以紓禍”的“行”;有表“前往”之意的,如“予以資政殿學士行”的“行”;有表“航行”之意的,如“行城子河”的“行”。再如“出入(亂尸中)”、“(日與北騎相)出沒(于長淮間)”等,不僅表明行蹤,還反映了環(huán)境的險惡,表現(xiàn)了作者一行為逃出險境的用心之苦。特別是“奔真州”的“奔”字,具有多種表意作用:表現(xiàn)了作者一行的行色匆遽,反映了情況的危急,而作者因逃出魔掌而產(chǎn)生的脫網(wǎng)之魚的喜悅與擔心元軍追捕而不無驚弓之鳥的余悸,以及由這種憂喜交織而產(chǎn)生的忐忑不安的心情,也都可以從中領會得出。[2]
名家點評
明代進士韓雍《文山先生文集序》:至其自誓盡忠死節(jié)之言,未嘗輟諸口,讀之,使任流涕感奮,可以想見其為人。[1]
指南錄后序作者簡介
文天祥(1236—1282),字宋瑞,一字履善,號文山,吉州廬陵(今江西吉安)人。公元1256年(宋理宗寶祐四年)舉進士第一。公元1275年(宋恭帝德祐元年),元兵東下,于贛州組義軍,入衛(wèi)臨安(今浙江杭州)。次年除右丞相兼樞密使,出使元軍議和被拘,后脫逃至溫州,轉(zhuǎn)戰(zhàn)于贛、閩、嶺等地,曾收復州縣多處。公元1278年(宋末帝祥興元年)兵敗被俘,誓死不屈,就義于大都(今北京)。能詩文,詩詞多寫其寧死不屈的決心。有《文山先生全集》。
看了指南錄后序文言文翻譯及注釋的人還看了:
6.怎樣翻譯文言文